布置好一切,陌生的人影安静下来。
他用模糊的脸庞看着酣睡中罗文的肉体,又抬起头望向罗文那不受自己控制的灵性。突地,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走向阁楼里的书桌,桌面上,上一任主人留下的几本散落的书籍已不知去了哪里,却放着一本无名的旧书。这旧书的书页泛黄,罗文越看越觉得熟悉。
是小老头书馆里那一本无名的旧书!
陌生的人影就坐在那里翻阅。
直到太阳出来,第一束晨光穿过小窗照进阁楼,他的身影就像鬼魂一般缓缓淡化,消失不见。
他消失的刹那,罗文的视野也逐渐模糊,肉体传来一股吸力,他回归了身体。
但在罗文最后的视野里,那本无名的旧书就安静躺在老旧的书桌上……
灵性回归肉体的瞬间,罗文立刻就从酣睡中睁开了双眼,望向阁楼里老旧的书桌。桌面上却空无一物,没有无名的旧书,连阁楼前任主人留在上面的几本杂书也一同消失不见了。
他走向老旧书桌,不由在清晨的阁楼里皱眉沉思。
他很确定,在他最后的眼光里,桌上的确有一本无名的旧书,陌生的人影消失了,却没有将它带走。
问题是,为什么看不到这本书呢?
罗文想起了昨夜,自然之人自主发动,将他带入了一种很奇妙的状态。意志脱离肉体,用独属于意志的眼睛观看这个世界。
这种状态有些像民间通俗所说的灵魂。
现在想来,陌生的人影是不是早就待在阁楼内?如果不是自然之人的缘故,自己其实根本就看不到他?
所以陌生的人影在昨晚看的那本无名的旧书其实还在书桌上,自己只是同样看不到它罢了?
想到这里,罗文伸出手去摸,却摸了个空。
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百思不得其解。
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看到了就能触摸到,看不到就变得不存在?
还有……
罗文回过身,他的影子就在晨光中立了起来。这影子和罗文一点也不像,他多了一样罗文身上没有的东西——一把别在腰间的斧头。
罗文侧过身,影子就抽出腰间的斧头,将面前的书桌劈成两半。
罗文想要试试这柄斧头。
他拿起床头的短刀,悍然挥刀,而影子则挥舞斧头迎接他。刀与斧相撞,拥有血肉之躯的罗文竟然硬生生退了两步。
好大的力气!这是原来的影子所不具备的特质!
影子将斧头拿在手上,罗文就仔细观察这把凭空得到的斧头。
斧头整体是漆黑的,像是实物,能与刀剑相撞,却又像是影子的一部分,没有可触摸的形体。
这看上去很矛盾。
罗文还未见过这种奇特的事物。
如果一块石头被称为实物,那么影子的存在就应该是没有形体的虚幻之物,但这把漆黑的斧子,它似乎介于实物和虚幻之物中间的位置,它既可以没有实体,是普通的影子,又可以拥有实体,和罗文手中的短刀相撞。
这让罗文想到了老爹伊莱赠予的白银骑士。
二者都有相似的矛盾特质。
按道理来说,冒险能够直接容纳白银骑士,那白银骑士就应该是某种劣权,但有时候白银骑士又会不受冒险的管辖,似乎表现的比同为劣权的冒险要高上一个档次。
这样说来,白银骑士,它是不是和眼前影子手中的漆黑斧头相似,它既可以是劣权,又可以是恒权?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罗文思量着,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影子手中漆黑的斧头。
漆黑的斧头上有着些许更加漆黑的斑点,就像是寻常的斧头生了锈一样。
罗文凝神望去,总觉得这些锈迹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相同的痕迹。
到底是在哪里呢?
一个人影在罗文脑海中一闪而逝,是普拉亚城外那个死去的樵夫。他手上生锈斧头上的锈迹和如今影子手中漆黑斧头斑点组成的锈迹几乎一模一样!
是他?!
真的是他吗?
罗文有些难以置信。如果他路上遭遇的樵夫真的是昨晚陌生的古权,那他作为一位传说中的神明,也未免太过低调了吧?
还有陌生人影昨晚观看的无名旧书,这本记载古老时候传说的旧书,此刻不应该还在小老头的书馆吗?
所以小老头……
罗文决定亲自去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情况。
他不介意作为昨晚的陌生人影手中的一把刀,但他很介意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一把刀。
他清楚自己有几多斤两,这些古权的隐秘斗争他根本就没资格插手。
但他想要知道自己为谁作活,只有这样,才不会在稀里糊涂得罪某一位隐秘的古权之后稀里糊涂的死了,至少在死之前,还能高喊一声,我是谁谁谁的人,试试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就像在暗域面对日神的时候那样,罗文很怀疑当时如果他不能准确的回答日神的问题,而是莽撞的来一句:“我和死亡君主没什么关系。”
恐怕他就走不出暗域了。
想到这里,罗文腰间别了短刀,出城去了。
正午十分,他又找到了来普拉亚时经过的密林,找到了那颗叶子掉光的小树,树下却没有了死去的樵夫。
在树下,一株枯萎的玫瑰花插在地上,像是一个醒目的标记……
罗文在此伫立良久。
他想,大概是化身裁缝的希望到来,才引来了后续的“樵夫”,他们一环套着一环,所以下一个古权又会是谁呢?
是不是……可以借他们的名头用一用……
罗文怀着这样的念头回返了。
赶回普拉亚已经是黄昏时分,又恰好经过了小老头的书馆。
这里看起来还是和往常一样平平无奇,显得罗文对小老头的猜疑都是多余的。
小老头就老神在在躺在一张摇椅上,看着一本边角严重磨损的游记。
见罗文来了,他就一边看书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我听说你去了我以前住过的地方。”
罗文回应他:“那是你住过的地方吗?我倒是不清楚。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老头轻哼了一声,望向罗文的浑浊眸子平静的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身上也没了平日里无所事事的悠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过古老岁月沉淀得来的威严。
他缓缓说道:“怎么知道的?你觉得呢?
“我还知道你离开我的书馆后,独自躺在一个小塘边上淋雨。晚上去了扭曲林地,见过北地鳞人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