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灯光刺在简意脸上,审讯室里变得格外冷清,眼睛顿时觉得生疼,她用力闭了闭眼。
“你叫简意,是六中高二(13)班的学生对吗?”对面的女警官公事公办地问。
“是。”
“据目击证人叙述,在女生宿舍408室发生打架冲突时,你全程在场是吗?”
简意面无表情:“是。”
女警官接着问:“你是受害人楚怡的同班同学兼室友对吗?”
简意扯了扯嘴角,觉得她怎么只会问一些浪费时间的问题,逐渐不耐烦,点了点头。
“据在场很多人说,你丝毫不肯在楚怡挨打的时候帮助她,为什么?”女警官终于问出自己的一句真心话。
“帮她?凭什么?”简意嗤笑地反问,“楚怡不过只是我的普通同学之一,与我非亲非故,我也不想惹得一身腥,所以有什么必要帮她?”
最终,简意从派出所全身而退。
事实上,她本身亦无罪,没有打人也没有骂人。
只是这件事闹到了派出所,学校里早已传了个遍,关于她的风言风语肯定才说得正疯:
“看到没,那就是简意。”
“长得也不怎么样啊,还以为她比楚怡要漂亮,怕自己那张脸被刮花呢。”
“这种人,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心比寒冰还冷。”
“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脸在六中混。”
……
简意充耳不闻,揣着饭卡走向食堂,刚坐下,便被人喊住了:“简意!”
她回过头,看到曾经追过楚怡的一个男生,跟他们班一群人站在一起。
“你是不是嫉妒楚怡比你漂亮,比你人缘好,所以你成心不想帮她?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自私啊!”
食堂里的人纷纷朝她投去目光,有看戏的,有疑惑的,但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在她这边。
简意无法堵住悠悠众口,做不出一个完美的解释,什么都没管,吃完了饭,起身走了。
中途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问了半天,见她完全没有认错的意思,班主任手一挥,让她先回家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来上课。
简意巴不得呢,反正她成绩在班里长年吊车尾,老师们早就不想管她了,不来上课,她倒轻松了。
简意回到教室,班里的人齐刷刷地转过头盯着她。
“平常看她安安静静的,谁知道居然是那种人。”
“(9)班那群人打楚怡的时候啊,她在旁边站着,就冷冰冰的看着,根本不帮人也不喊人。”
“楚怡被打得没辙了,趴在地上拉简意的裤腿,求她帮忙,她连理都不理,直接走了,当时我们听见动静上楼,都看见了呀。”
“对对对,我们也看见了,楚怡被打得那个惨哟,在她眼里跟透明的一样。”
……
简意总算是听够了,把桌面上的书收进桌肚,使劲踢了一脚凳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全班顿时安静了。
简意施施然走了。
步入四月,南城的夏天即将开始,梧桐树叶一层层翻起浓绿,空气里隐约有了燥热的感觉。
骑着破旧的二手自行车,简意拐进陌巷,没走多远,前面碰上几个穿着六中校服的毛头小子。
没办法,小巷子里的酒吧和网吧,尤其招逃课学生的喜欢。
为了避嫌,简意放慢了车速,想等他们都过去了再走。
不知不觉,她默默地跟在了一个男生旁边。
那人嘴里叼着一根烟,辛辣浓重的味道,是玉溪烟。
这个牌子简意也常抽,不由得望向他。
入目是少年浑圆凸出的喉结,他戴着黑帽子,穿着黑卫衣,显得露出的皮肤更加白皙。
可能是嫌热,他摘掉帽子,抹了一把黏在额角的墨发,眼角上挑,侧脸棱角分明。
简意注意到了他左耳上的耳钉,很闪。
身后一辆摩托车的路被简意挡了,车主不耐烦地按响喇叭。
催什么催,路就这么点儿宽,还能往哪儿让。
简意腹诽,重新骑上车,捏紧车闸。
恰在这一刻,那位少年转过头来,唇上叼着燃掉了的半根烟,同她对上眼。
他的眼睛是墨色的,眸色很深,眼神带着玻璃碴一样的锐利,右边的眉毛上嵌着一颗眉钉,鼻梁高挺,冷漠疏离,看着挺跩。
是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
估计是刚来的租客,陌巷里鱼龙混杂,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都跟她没关系。
简意适时移开目光,回到自己家楼底,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位少年进了对面的那栋楼。
回到家,简意打开灯,灯光忽明忽暗的,看看头顶上的灯,摇摇欲坠,就快要烧死了,都不知道它在这个家里留了多少年了。
确实该死了。
没有再亮下去的必要了,她随手关掉了灯。
不出意外,简平志和刘红都没回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简意换了件衣服,给自己烫了碗泡面,吃完后把垃圾一丢,打零工去了。
—
这是祁北遥到南城的第一天,如实说,是他被流放到这里的第一天。
这一天过得十分枯燥,坐了五个小时的飞机从北城来到这里,被安娴安排的人带着参观了学校。
然后因为要承担被他亲爹祁商城发现的危险,所以只能住到这个破巷子里来。
灰色的墙壁,简陋的阳台,因常年水管漏水失修而滋养出的青苔,无一不显示出这里的破败。
没想到才四月,南城的夏天已经来了。
一进门,祁北遥就把上衣脱了,郁闷地踹了茶几旁的行李箱一脚。
不仅天气闷,连这出租屋也闷得慌,又小又破,关键是没空调,只有一台破风扇。
“真是造孽。”他低声咒了一句。
出门吃了碗面,回来身上都汗津津的。
他把脱下来的衣服和新买的校服一起扔进了洗衣机,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随便挑了个赛车比赛看着。
不知不觉,天早就暗了。
屋里的一切都隐在黑暗里,只有电脑散发着微弱的光亮,祁北遥嫌眼睛疼,摸黑去开灯。
走回来才发现,他租的这个房子的落地窗跟对面人家的客厅正对着。
此刻对面房子里的灯还亮着,屋子里的一切,一目了然。
祁北遥没偷窥别人的癖好,把帘子给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