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意转了一圈才找到姚放。
此时烟花已经放完了,山顶上的人三三两两,有的在放孔明灯。
姚放找不见她,心思根本没放在欣赏烟花上,现在看到她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才终于放下心:“去哪儿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去买花露水,一不小心就跟丢了。”简意晃了晃手里的花露水,“给你喷一点儿吧,山上的蚊子太毒了。”
姚放点了点头,任由她给自己喷上。
“一起放孔明灯吧。”他说。
“好啊。”
付了钱拿到一盏灯,姚放负责提供火,她负责提着灯,整理边边角角。
蜡块被点燃,蓝色的火焰蹿起来,点亮了两个人的一方天地。
因为有了火焰,纸灯慢慢膨胀起来,像只圆鼓鼓的气球。
他们一人抓住灯的一边,看着纸上的火舌舞蹈。
“许个愿吧。”姚放勾着唇角。
简意轻轻闭上了眼,最近的生活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突然可悲的发现,她只想许愿却没有愿望可许。
除了钱和爱,她似乎什么都不缺。
可是这两样东西,绝不是能求来的。
她苦涩地笑了笑,于是说:“那就祝我身边的人都平平安安!”
末了反问他:“你呢?”
“希望我爱的人快乐。”
手上一松,孔明灯乘风而去,摇摇晃晃飞过山涧,越过松林,越飞越高,渐渐去往更远的远方。
到寺庙里拜了拜佛,他们在后院里转了转,门口有一个卖护身符的小店,围了不少人。
其中三名个子高挑的少年,尤其引人注目。
姚放认出其中一个人是祁北遥,想到上次在KTV的事,他不悦地别开目光,心中祈祷今晚只是偶遇。
面上看着平常,其实异常介意。
但祁北遥显然是看到了他们,在两人经过时,刻意转过头,向姚放打了声招呼:“挺巧啊。”
姚放微微颔首,礼貌道:“嗯。”看看他旁边的人,“带朋友来玩啊?”
“嗯。”
“祝你今晚玩得愉快。”姚放想尽快结束这场聊天。
“谢谢。”祁北遥看向简意,哂笑,“也祝两位今晚愉快。”
闻言,简意太阳穴突突地跳。
姚放没再说什么,虚揽着她走了。
周忱咬着奶茶的吸管,一脸不解:“你笑得怎么这么奇怪?”
“你看岔眼了吧。“祁北遥转过身,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江淮生却贱兮兮地说:“我怎么看到那姑娘手里拿着瓶花露水啊,跟阿忱买的那瓶简直一毛一样。”
“靠,你不是说借你急用么,就这样送给别人了?”周忱大为震惊,没有get到其中的深意。
祁北遥不理他,把钱往柜台上一放,道:“麻烦护身符卖我一个,送人辟邪。”
—
姚放送她回到陌巷时,快到十二点了。
巷子里漆黑一片,鲜少有人路过。
简意跺了跺脚,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来,正想上楼,又被他叫住:“小意。”
“怎么?”她回过头。
姚放戴着头盔,只露出一双眼睛瞧她,眼神有些意味不明:“你跟那个祁北遥,真的只是朋友吗?”
“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关系?”简意想到那两个姓氏挂坠,心中一紧。
“你对他没有好感?”
简意明白越描越黑的道理,知道他这一问,自己是躲不过去的,索性说:“可能有一点儿,新鲜感作祟罢了。”
“……我只是想提醒你,他跟我们注定不是同一类人,为了不受伤害,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简意看着灰色的地面,含糊地答应下来。
姚放又交代了几句,这才骑上车离开。
简意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靠着楼道里的墙壁仰望夜空。
月亮未眠,清冷地嵌在天幕中,与零零散散的星星遥遥相望。
如果祁北遥是那轮月亮的话,她就是一颗渺小的星星,与他相距亿万光年,不可能登对。
想到错乱的那晚,想到不久前的拥抱,她一阵动容,发觉自己格外思念他的体温和气息。
变得愈发贪婪,好想一直拥有,如甘愿放弃声音的小人鱼,付出宝贵的代价,只为长伴王子身边。
简意自嘲地笑起来,就算他是王子,她也不是人鱼公主,充其量是丑陋的海底妖而已,摆不上台面。
看着明亮的月光,仿佛下一秒她的眼泪就要被刺出来,简意收回目光,打算回家。
刚刚抬脚上楼,上面传来一声怒喝:“那丫头片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把我们当猴儿耍呢,蹲了一天都见不着人!”
同伴劝道:“再等等,烟花节都结束了,快回来了。”
“这破钱不要也罢,搁这儿守人连影儿都没有,回去还被骂,拿得憋屈!”
简意好好听着,留了个心眼,转身出了楼道,往三楼看去,声控灯被他们的声音吵亮,映出几人的影子。
果然是在家门口蹲她。
简意掐了掐掌心,正面跟他们对抗肯定不行,打不过还躲不起么。
她摸了摸包里的钱,还够在网吧包一夜的,趁着夜色正浓,于是朝巷子口走去。
没走多远,被熟悉的声音喊住:“去哪儿?”
简意回过眸,只见祁北遥慢条斯理地从黑暗的角落走出来,缓缓走到路灯下,抱着胳膊审视她。
“网吧,我家回不去了,上次追来的人在门口蹲着。”她耸了耸肩。
“网吧有多安全?去我那儿。”
“太麻烦你了,我到网吧凑合一晚就成。”简意婉拒。
祁北遥严肃地盯着她,语气冷硬了几分:“跟我还这么见外?又不是没去过?”
再度提起上次的事,简意一阵头疼。
“给你两个选择,”他迈开长腿,款款走向她,“要么自己走上去,要么,我扛你上去。”
他向来说到做到。
简意也看着他,看着他离自己愈来愈近,眼中的无限深意似乎要拉她下坠,周围的空气里都是他的气息。
她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温度噌地升高,连忙道:“我自己走。”
话音刚落,他立刻舒展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揉了揉她的发端,语气柔下来:“这才乖嘛。”
看不出来这人还有两副面孔。
简意心中无语,跟着他上楼。
如她所想,他的两个朋友没有住在这里,屋里空落落的。
祁北遥进卧室拿了套干净的球服给她,道:“穿这个当睡衣吧,暂时也没有你穿的睡衣。”
“谢谢。”简意正坐在沙发上解辫子,接过衣服放在腿上。
祁北遥站在她背后,看着她的长发被解开,软软地披在肩胛,还有点儿弯卷,他却好像闻到了她身上的清香。
“你喷香水了么?”
“没有啊,可能逛摊子的时候沾了点儿吧。”简意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裙子,但除了洗衣粉味什么都闻不到。
祁北遥又想起来姚放,转眼嫌弃道:“你先去洗澡,我闻到了别的男人的味道!”
“……”
怕他又脑子一抽,简意抱着球服跑进了浴室。
瞧着她关上门,祁北遥从兜里摸出一个护身符,悄悄塞进了她的包里,然后装作没事人似的溜进卧室,盯着床思考。
是盖一床被子,还是两床被子呢?这确实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按之前来说是独居啊,好像没买多余的被子。
于是这个问题迎刃而解了。
祁北遥安心地靠在沙发上,等着她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人没出来,倒是把门开了一条缝,探出脑袋,小声叫他:“祁北遥。”
“怎么了?”
“能给我个衣架吗?”
“马上。”他到阳台上取了个衣架,回来递给她。
“谢谢。”简意红着耳朵,又把门关上。
等了一会儿她才出来,宽松的白色球服罩着她瘦弱的身体,祁北遥却感觉她露出来的皮肤都透着粉红。
“吹风机在桌上,头发吹干了你先睡吧,就睡卧室。”
简意答应下来,依言吹干了头发,慢腾腾地挪到卧室,坐在床边,心里有些紧张。
他今天洗得有些慢,半天没出来。
简意挣扎一会儿,掀开被子躺上去,明明已经到一点了,但睡意全无。
她闭着眼睛,强迫自己赶快睡着。
许久,听到动静,浴室和客厅的灯被关上,他趿着拖鞋靠近,从另一侧爬上床,躺好。
窗帘拉着,月光落在窗前的地板上,明晃晃的像纯洁的梦。
黑暗里,只余下两人沉沉的呼吸声。
简意听着他紊乱的呼吸,知道他没睡着,她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他,偷偷睁眼睛看他。
单人床不大,他们挨得近,祁北遥几乎一伸手就能碰到她,他仰面盯着天花板,闻着她身上的清香,有些心猿意马。
“你睡不着?”简意忽然问。
“嗯,不困。”
“我也不困。”
“差点儿忘了说,你晾在浴室的衣服,我怕干得慢,帮你挂在阳台上了。”
简意眨了眨眼睛,想到那是她的私人衣物,又害羞了,用被子遮住脸。
祁北遥的呼吸更沉了,抬起胳膊挡住自己的眼睛,那些脸红心跳的记忆涌上脑海。
良久,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被窝里传来:“要不我们做点别的事吧。我想清楚了,不做朋友了。”
祁北遥震惊地转头看她,喉头一滚:“你想……”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简意像是豁出去了,掀开被子,朝他靠近。
他的声音里藏着最后的忍耐:“不怕了?”
“不怕。”
……
翌日,简意醒过来时,旁边已经没有祁北遥的影子了。
她学着小说里的情节,摸了摸他睡过的位置,早就凉了。
好歹有过一次经验,这次简意只是腿酸,能站起来好好走路了,床头放了一杯水,她端起来一饮而尽,才看到旁边的纸条:我送朋友去机场一趟,待会儿就回。
简意穿好昨天那身装扮,走出卧室时,祁北遥正开门进来。
看到她便挑眉一笑:“睡醒了,饿了没?”
“现在几点?”
“快十二点了,你以为还早?”
怪不得她肚子饿得慌。
祁北遥把打包的饭菜摆上桌,添了两碗米饭,喊她过来吃饭。
期间递给她一把钥匙:“在我这儿长住得了,反正你家里也不安全,今天还有人在你家门口蹲点。”
阳光落在崭新的钥匙上,发着闪闪金光,刺着简意的眼睛,她端着碗,数着大白米饭:“我再想想,下午回来告诉你,白天要出去一下。”
“去哪儿?”
“拜访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