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遥知道简意这两天不舒服,偷偷摸摸上网查了查痛经的注意事项。
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小少爷,还不懂如何照顾人,从网上抄了些攻略,笨拙地给她做了杯红糖姜茶。
简意在他的凝重注视下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唔地一声吐了出来。
把祁北遥吓得不轻,连忙抽了两张纸,拍拍她的背:“怎么了?”
“烫死了。”简意舌头疼得半死,将杯子还给他。
祁北遥一脸无辜:“不是说来例假不能喝凉的么,热的也不行?”
她忍不住翻个白眼:“你知道什么叫温热吗?不是直接喝烫水啊!”
睡觉时间,简意捂着肚子缩在床上。
祁北遥从背后圈住她,往她腹部贴上一个热水袋,小心道:“我试过,不烫了。”
温暖遍及简意全身,她舒服地哼哼两声,接着睡。
隔了一会儿,她全身烫得要烧起来,说什么也不让他抱着了。
祁北遥不服:“不做还不能抱着睡觉了?”
“拜托,很热啊,我都要冒汗了,才洗的澡就白费了。”简意死活不同意。
最终,祁北遥委曲求全,抱着毛毯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在自行车后座上绑了一个坐垫。
不过祁少爷还在气头上,语气极其不好地说:“给我坐上来,不然今天就等着迟到吧。”
简意腹诽,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气到凌晨四点才睡着,早上怎么叫都起不来,磨蹭了半个小时才出门。
但当她坐上专属坐垫后,望着面前少年瘦削凸出的肩胛骨,微风将两人的气息紧紧缠绕在一起,心中说不出的满足,也忘了抱怨。
白天有节体育课,简意请了假坐在看台上休息,旁边还有两个同班的女生。
她们的注意力显然没有集中在体育课上,不停地往体育场边瞧那群体育生。
当然,祁北遥也在。
简意瞥见那两个女生举着手机,对着他们不停地拍拍拍,自己静静地旁观,放在膝头上的食指悄悄画着肖像,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把素描本带下来。
片刻后,体育生们暂停下来休息,祁北遥走出场外,拿着自己的杯子喝水。
意外感受到有他人的注视,他抬眼望去,先看见了简意,顿时淡淡地勾了勾唇。
那两个女生炸了:“我靠,他看过来了,居然还笑,好帅啊!”
简意面无表情。
祁北遥这人虽横,但很少记仇,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她发短信:肚子还难受?
简意感觉自己的手机振了一下,怔了怔,反应过来那俩女的并不在意,之后回道:不难受,就是懒得动。
—下午还去奶茶店吗?
—去啊,请假要扣钱。
—行吧,那晚饭不等你了。
—嗯。
祁北遥想了想,啧了一声,接着回到:晚上等我去接你回来,不准一个人走,知道了吗?
简意这次没打字,抬起头来,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笑了笑,无声地告诉他:好哇,我等着你。
祁北遥心情大好,听到集合的哨声后,愉悦地加入训练去了。
不过这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放学后,祁北遥在更衣室里换衣服。
外面的成员三三两两地在聊天,其中一个哥们因为女朋友来例假不高兴,让大家出谋划策教他哄人。
祁北遥来了兴致,准备旁听。
“这种情况啊,当然得对症下药了,一般女生都希望自己的对象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什么热水袋,红糖水,男朋友温暖的怀抱都要到位。”一位过来人分享。
祁北遥对比了下自己,这三样都算有了吧。
这时另一个人问:“女朋友要是痛经怎么办?”
“首选益母草啊,给她吃一杯试试,万一还疼得厉害,听说只能去医院了。”
“这么严重的话,不能吃止痛药?”
“都是特殊时期了,吃止痛药也得医生来开,我们都是大老爷们,谁知道吃了药会不会对女生有影响啊。”
一群人点头表示赞同。
祁北遥想起那些空药盒,她说是痛经吃的,可是例假来了几天,他也没见她吃过。
他默默举起了手,问:“痛经不能吃xxx吗?”
众人纷纷转头看他,毕竟他平常都不参与大家的闲聊,换完衣服就走人,今儿还挺意外。
过来人说:“吃xxx我倒不知道,我只知道能吃益母草和布洛芬。”
祁北遥蹙起锋眉,难道简意在骗自己?
有位哥们走过来,搂了搂祁北遥的肩膀,笑道:“你吃过这止疼药么?”
祁北遥舔了舔干涩的唇,摇头。
“那就好,我听道上的朋友说过,那xxx有其他的用途,容易被人滥用,造成药物上瘾,吃一片两片还行,吃一大把的话,小心没命。”
祁北遥被这段话冲击得反应有些迟钝,脑子里的齿轮咔咔地转得很慢。
回过神时,他已经到了六中附近的药店。
“你好,女孩痛经得开点什么药?”
柜员给他拿了一盒益母草还有几粒布洛芬,跟他们说的一模一样。
祁北遥深吸口气,问:“不能吃xxx吗?”
柜员毫无感情地回答:“那可不是妇科药,女孩例假期不能吃。”
原来,她真的骗了自己。
祁北遥不解,攥起了拳头,面上不动声色地说:“也给我拿一盒吧,备用。”
柜员转身给他拿了药。
祁北遥打算付钱时,有人走进来,直接问:“给我绷带和止血药。”
他认出是温诗璃的声音,蓦地回过头。
“呀,帅哥,竟然在这儿碰见。”温诗璃惊讶地眨眨眼。
“嗯……就买点药。”
温诗璃走近,看到他面前几个药盒,立即心领神会:“给小意买的吧?”
没料到会被人撞破,祁北遥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不吭声。
默认即承认,温诗璃没难为他,自顾自的说:“小意痛经的毛病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平常注意点儿就行。”
“额……好。”
“咦?帅哥,这xxx是你自己买的还是给小意买的?”温诗璃看到了他手里捏的药,意料之外地挑了挑眉。
祁北遥思忖,撒谎道:“简意叫我买的。”
如果说成自己,可不一定能套到关于简意的事。
果然,温诗璃挠挠下巴,犯难道:“她怎么又开始吃这儿玩意了,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祁北遥掏出钱包,装作付钱的模样,闻言顿住了,追问:“这药怎么了?不能买给她吗?”
“呃……买吧买吧,免得她不高兴了。”温诗璃付了绷带和止血药的钱,出了药店。
他结了账,连忙跟出去。
“简意吃了这药会怎么样?”
温诗璃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有熟人经过,悄声道:“倒也不怎么,就是小意之前有过一次前车之鉴。”
祁北遥严肃下脸,眉头紧锁,几乎是质问:“她对这药上瘾?”
温诗璃没想到他说的这么准,讶异地点了点头,接着说:“是有过一段时间,她那时候情绪特别不稳定,整天闷着,不知跟什么人出去玩,就有人给她喂了这个药。
“她觉得能获得暂时的快乐,隔三差五的吃,直到她生日那天,我忘了,姚放也走了,没人陪着她,她把一盒药都吞了。
“要不是她养母回家,发现她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把她送去洗胃,可就真出事了。”
原来是这样。
祁北遥大为震惊,恨不得将手中的药盒捏碎,想到简意的面前破口大骂,她怎么能对自己的生命这么不负责任。
温诗璃看出他的表情凝重,紧张道:“不过这不能怪小意一个人,还有她那不得劲的养父母,一直对她不闻不问的,换谁心里都不好受啊。”
祁北遥的脸色微微缓和了点儿,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帅哥,千万别跟小意说,是我告诉你的,她知道了肯定得找我闹。”
“知道了,我不会出卖你的。”
那种知晓事实后做不出回答的感觉,伴随了祁北遥一晚上,郁闷又纠结,他该不该问问她,但问了的结果,他害怕自己不能够接受。
他觉得温诗璃告诉自己的真相,再次刷新了他对简意的认知。
她是简意,是第一个让他如此的上心的女孩,她才十七岁,却早已没有了完整的家庭。
她本该像同龄的女孩子一样,开朗自信,快乐地生活在阳光下,对未来充满美好的希望。
但他现在发现,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都没有用眼里有光这样褒义的词语形容过简意。
他从来没有在简意身上,闻到过阳光的味道。
她很沉静,甚至沉静的可怕,像一片从来没有人探索和开发的深海,在平静的表面下,浪潮暗涌,吞噬了海平面上升起的太阳。
他的心似乎随着她浸泡在了海里,一半冰冷刺骨,一半温暖涌动。
祁北遥按住自己的心口,闷痛得厉害,好像有一把锉刀,在无声地剜着。
第一次产生一种隔岸观火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祁北遥对自己感到挫败。
—
到了夜里十一点,简意准时下班,走出商场的时候,看到祁北遥正在门口等着。
习习的微风卷起少年的衣角,却化不开他眉间的阴郁。
“心里有事?”她问。
祁北遥捏着自行车把,违心地说:“没有。”
简意才不信,睨了他一眼:“有事和我说?”
“真的没有。”他头也不抬,牵强地一笑而过。
她便不多问,但之后一连几天,他都是一副心中有事的模样,眉头拧成了川字,有时什么也不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弄得简意一头雾水,心中发毛,她本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人,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把水泼在他脸上,让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想了想,简意挑了个他来接自己回家的晚上,坐在后座上,冷不丁地问:“你心里有事能不能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有种被人拆穿的窘迫,祁北遥下意识地捏住了刹车。
简意没防,扑在了他背上。
结果他愣了愣,仍是一言不发,松开刹车继续骑。
简意更加确定他藏着事,佯装威胁道:“你再不说,我就跳车了,让你没处去说。”
祁北遥抿着唇,尚在犹豫不决之时,她数起了数:“一,二——”
见他还不松口,简意狠下心,脚一碰地,跳下了自行车:“三!”
倒把祁北遥吓得不轻,一个急转弯回过头来,捏住刹车。
简意好好地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悦地蹙眉:“你不想和我说就算了。”
尽管感到失落,她还是背过了身,朝着黑暗中走去。
祁北遥顿时慌了,扔下车,大步流星地追上她,拉住她的一只手腕,急道:“我想和你讲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简意停住脚步,转身望着他,回握住他的手,放轻声音道:“没事,你可以慢慢讲,我听着呢。”
“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