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方卿来叫她:“起来吃点儿东西,小心胃病又犯了。”
简意还想当缩头乌龟,不想面对这个世界,但抵不过肚子饿得咕咕作响,艰难地爬起来,简单洗漱了下。
脚踝没有昨天那么痛了,脸也消了肿,只是她的精神不振。
简意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方卿给她递上一碗白粥,说:“锅里温着牛奶,先吃点儿垫肚子。”
“谢谢卿姐。”她的声音变得喑哑。
“别太难过了,昨天的事情早就被摆平了,不信你上网看看。”
她依言打开了手机,惊讶地发现昨天的热搜和舆论被删得干干净净,两字娱纪的晒出了公告替她澄清,林知萌的工作全也发表了道歉声明。
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神情,方卿笑:“你家齐总的办事效率还挺高的。”
但简意不是不知道齐墨琛在公司中的地位,如果是为自己女友的名誉而动用公关职权,未免有点徇私。
毕竟她和两字娱纪只签了几年的合同,没有多重要的份量。
如果是另有其人帮她,又会是谁?
简意把认识的两字娱纪里的人都过了一遍,也想不出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林知萌道歉。
难不成是……那个人么?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惊,同时又愧疚起来。
她上次伤害了他,直到今天都不敢和他有任何联系,他还肯帮自己么?
尽管年少时他一次次地替她挡掉所有坏话和针对,但今时不同往日。
简意不确定,又开始了胆怯。
而在她看不见的北城,祁北遥接着电话,突然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哟,感冒啦?”封言在电话那头问。
“没有啊。”祁北遥揉了揉鼻子,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这次的事儿谢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举手之劳而已,那个林知萌在圈里的风评一直都不怎么样。”
闻言,祁北遥顿了顿,又问:“那个齐墨琛真的靠谱么?就那女人那样,他当初也想跟她结婚?”现在反而害简意成了背锅侠。
封言道:“谁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啊?林知萌离婚后跳槽到了另一家娱乐公司,虽说一线资源肯定是给的,但肯定不如两字娱纪,闹这么个事不就想复婚,靠齐墨琛的人脉挖资源么。”
“艹!”祁北遥还是生气,一个小破明星,居然敢欺负到他的人头上来了。
“好了,事情都了结了嘛,你也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嗯,再见。”
挂了电话,祁北遥靠倒在沙发上,仰望天花板。
好些日子没去C市了,以为他不打扰她,她能过一个平静安定的生活,没想到那个男人照样保护不了她,他不知道该是气愤还是庆幸。
可仔细想想,明明这一切都同他无关了,他有什么资格再闯入她的人生呢?
祁北遥难受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像受虐一样。
眼看着差不多到下午了,他打算换套衣服回祁家参加家宴。
翻找衣服的时候,他大惊:“黄婶,我围巾哪儿去了!被你拿去洗了吗?”
黄婶正在打扫客房,闻声赶过来,操着一口北地方言道:“哦哟,你那条围脖戴了辣么长时间,上面破了辣么大一个洞,我还打算帮你扔掉呦。”
“嗷,你不会真扔了吧?”祁北遥眼睛都瞪大了。
“没有没有,在楼下放着呢。”
“那你快还给我!”
“哎呀,小祁先生,不是我说你,你衣柜里还有辣么多条围脖,你再挑一个就好了噻,那条旧的就不要啦。”
祁北遥耍脾气似地道:“不行,我就要那条,不还我的话,这一柜子的围巾我再也不会戴了!”
黄婶拿他没辙,把围巾找了回来。
可不就是当年简意给他织的那条嘛,祁北遥心里总算舒坦了,戴上围巾,高高兴兴地出门去了。
临近年末,祁家的人丁渐渐兴旺起来,无论出国在外,还是全国某地的宗亲,基本上都要在这个月回来祖宅齐聚。
这是祁老爷子定下的规矩,为的就是将一年到头见不到的亲人叫回来问候。
祁北遥不出例外,今年仍是独身一人回老宅赴宴。
许久不见的亲戚中和他同辈的,那么拖家带口,要么领着女朋友或未婚妻提前见家长,只他一人,独善其身。
大宅里布置得喜庆热闹,灯火通明,偌大的宅子里洋溢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大人们的世界也随着与亲人团聚的温暖而变得柔和。
祁北遥提着为祁老准备的一双玉斗先上了大宅的三楼。
书房里,不出意外地也围满了人,都在和祁老讲述这一年发生在各家的家里长短。
“爷爷。”作为长孙,祁北遥不得不加入这个阵营,恭敬地奉上见面礼。
祁老年过八十,想当年也是叱咤商场的传奇人物,威风不减当年,依然精神抖擞。
“阿驰,你看看这些你同辈的兄弟,哪一个到我面前来不都是成双成对的?到了今年,就你还敢一个人来面见我!”
果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没有一个临近三十的人逃得过催婚的坎儿。
祁北遥汗颜:“爷爷,我在找了。”
“我记得去年,你就是这么说的!”祁老不是不懂他那点敷衍,顾及他是长孙,却始终没有成家的对象,免不了更关心一些。
“商城啊,你是不是该对你这儿子上点儿心了?只知道搞事业也不行啊。”
祁商城从旁边的人群中站出来:“爸说得是,我确实给北遥物色了几个不错的女孩子。”
听得祁北遥止不住地在心里翻白眼,脑子里跑过一万头草泥马,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相亲。
祁老:“是么?那先让我替阿驰过目过目。”
祁商城早有准备,递上一份文件夹。
约莫两分钟后,祁老一拍大腿,笃定道:“舒家那丫头明明就很好哇,阿驰,我看你不需要自己瞎折腾了,先跟舒小姐处处吧。”
祁商城立马接话:“我先跟舒家定个时间,让俩孩子抽空见个面吧。”
“欸,不用抽空了,今天不就是个好日子嘛,正好阿驰也在这里,干脆把舒小姐接过来,一起吃个便饭好了!”
祁老三言两语就将祁北遥打算放人鸽子的想法给打消了。
“好,我这就去安排。”祁商城临走时看了祁北遥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警告,让他休想在老宅里闲出什么幺蛾子。
祁北遥知道自己注定逃不脱了,无声地在心里叹气。
晚宴开始前,舒家的车果真到了。
众目睽睽之下,祁北遥自然不能拂人家的面子,还是亲自拉开了车门。
“舒小姐。”他向车上的人伸出手。
舒棠有些受宠若惊,想不到是他来迎接自己,万分惊喜地握住了他的手走下轿车。
祁北遥看着她的眼睛,轻轻一笑:“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其实不过是旧情人的重逢而已,舒桌两年前也做过他的女朋友。
当时只是她在同学聚会上借着酒劲向他告白,没想到他居然点头同意了,那绝对是她人生中最意外的一天,在那之后的相恋,也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如今再次见到他,竟然也和当初一样紧张。
祁北遥领着她进宅子,经直来到餐厅,向祁老问好。
祁氏集团与舒达集团的关系一向交好,祁老越看舒棠越觉得喜欢。
“小棠呐,不用太拘谨,都是亲人坐在一起吃饭嘛,说不定将来,你也会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快坐吧!
听到这话,舒棠有点脸红,下意识地望向旁边的人。
祁北遥看起来没多大反应,抿紧了唇,给她的杯里添上茶水。
席间的气氛还是很活跃的,祁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该聊聊,该吃吃,热闹而温馨。
祁北遥除了应对长辈的几个问候,倒也不多话,照顾着舒棠,看她碗里空了,时不时夹几个菜,偶尔心不在焉地看看手机。
挨到散席,祁北遥借口荣舒棠逛逛,趁机将人带出了宅子。
沉吟半晌,他还是开口:“舒棠,有些事情我得跟你讲清楚,首先,这次相亲不是我提议的,全是爷爷的主意,其次,我们之前已经恋爱过一段时间了,直到现在,我还没有要结婚的打算。”
舒棠闻言垂下眼帘,盯着石头缝里的一棵枯草,只是将自己的真心话讲出口: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想在乎了。北遥,我到现在依然真心实意地喜欢你,我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的。”
曾经,他于她是天上的神明,高不可攀;后来,他于她是坚强有力的依靠,触手可及,无处不在。
或许亲历过他给的温柔和呵护,她一直没有走出他的阴影。
但祁北遥叹了口气,劝道:“舒棠,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你明明知道,我心里一直藏着那个人。”
舒棠心脏一痛,想起他偶尔的酩酊大醉,低声喃喃的那个名字。
“我现在已经找到她了。
“那你跟她在一起了吗?”她飞快地问。
“……没有,她现在属于别人了。”祁北遥感到心塞,揪着灰色围巾的下摆,又不知出自哪里的直觉,“但我还是想等她。其即使她不需要我了。“
说着,又自嘲地笑笑,“或许我就是喜欢找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