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前记
这本小书是契诃夫死后,由他的夫人、俄国优秀的演剧家奥尔加·克宜碧尔·契诃娃经手整理出版的。无疑地,这本小书的出版,为研究契诃夫的人们贡献了一种财富,因为它是契诃夫创作成熟期的作品的索引,我们从这里可以发现他的许多名作的影子来。另一方面,对于我们练习写作的人,这是一种可贵的帮助,—如何把生活的现实表现为艺术的真实,就是说,作家带着自己的目的意识性,如何认识生活,把握生活,描写生活的过程,从这里可以获得一些借鉴和参考。从这本小书中,我们可以看到契诃夫如何以他的庄严的人格力量和乐观主义,站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的黑暗反动的俄罗斯现实中,坚信着人类美好的明天的形象,—作家的生活态度,和他的片言只语中所闪烁的、根植于崇高的道德心灵散发出来的作家的智慧的光芒,以及那深刻的人生批评和社会批评力量。
《手记》,这是契氏在他的严肃正直的生活中随手记下来的瞬间的感触,将来作品的腹稿,速写,也包括了他的读书心得,以及从别的作家的著作中所抄录的拔萃。《手记》的时间,是从1892年到1904年,也就是他从库页岛旅行回来的第三年,即写了名作《邻人》《六号病室》等那一年起,到《樱桃园》上演那一年,即他死的那一年为止的期间。这是他在创作上最成熟的时期。
另外,在契氏所遗的手稿中,发现了一包题为《题材·凝想·杂记·断片》的稿子,内容一如《手记》,年代也大致相同。
这些笔记式的东西,契氏看得很贵重,他把它当作特殊的笔记本,其中大部分写得都很工整;凡是已在作品中使用过的部分,他都亲手把它涂掉了,至于在作品中变化了样子而使用过的部分,则仍旧保留着。感谢编纂者的周详的努力,使我们今天有机会看到这个笔记的全貌,例如《三姐妹》的台词,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到契氏创作过程之一斑。
《日记》部分则是从1896年到1903年的东西,即是他写了《我的生活》,发表了《海鸥》那年起,到写了《新娘》《樱桃园》那年为止的期间。这里译出的部分只是一个抄本,但是内容和体式和前两部分酷似,联合起来加以研究,更可以较深入地看到契氏的生活和文学风貌。
译文所依据的主要是日本神西清氏的日译本(东京,创元社版,1938年刊),是个订正本。神西清氏是日本优秀的俄国文学研究者,也是俄国文学的翻译家,他对于屠格涅夫和契氏都有独到的研究著作。一般评价,他的译文还算严谨。另外,也参照了S.S.Koteliansky和L.Woolf合译的英译本,这两个译者合作所译的英文版俄国文学著作,在我们也不算陌生,但好像是一个人口述一个人执笔那样的合作者,译文和日译本比较起来,不仅在篇幅上少了一些,而且内容上也有些差别。一般地说,英译本不如日译本细致、完整,有的意义则恰巧相反,这两个英译者好像采用的是意译的办法。译者根据自己的理解,凡是两种译本有差异的地方,都反复斟酌,加以取舍,大体上是依据日译本译的。《日记》部分,为英译本所无,完全是根据日译本译的。注释方面,英译本较少,所以大部分是来自日译本,至于译者自己所加的注释,则都加以标明。
这本书俄文初版本的出版期间,是1914年,即十月革命以前的三年,契氏死后的十年。译者曾到国际书店去找过原文本,但不可得,所以现在只好暂以这个转译本为满足了。
关于两个附录,也是为了前述的目的—认识契氏的生活和创作过程,临时译出加进去的,一篇是契氏夫人的著作断片,一篇是契氏的弟弟米哈伊尔·契诃夫(Michael P.Tchekhov)在革命后的1923年写的,米哈伊尔写过一本契诃夫事迹,是一本研究契氏的很好的著作。这两篇译文,是根据S.S.Koteliansky和Philip Tomlinson所辑译的英文版《契诃夫生活和书信》(The Life and Letters of Anton Tchekhov,Cassell&Co.Ltd.,London 1928)一书译出的。这里面还有米哈伊尔写的另一篇《契诃夫与戏院》,因为怕篇幅太多,所以不加进去了。
这是一本难译的书。对于在翻译过程中为我解决疑难的朋友们,谨在这里致谢。译文中不妥当的地方,还希望读者和专家予以指正。
译者
1952年9月末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