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体面人的八卦
- 人在大唐,奶奶是则天女帝
- 洛零叭
- 2844字
- 2023-06-05 15:59:11
李学士是个体面人。
体面的意思就是,他失态的让裴小郎君尴尬之后,便立刻采取了补救措施。
包括并不限于在酒宴上对对裴小郎君关怀备至,屡屡举杯并且试图将话题引向一些奇怪的方向,在酒宴后抓住想要逃走的裴小郎君,邀他抵足而眠并烛夜谈等等。
至于这样的热情对一个社恐的人来说是是不是好事,就是见仁见智了?
只能说,被排挤到这种乡下地方,李学士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相比之下,王勃就懂人情世故多了,他压根儿就没往裴小郎君那边儿瞧一眼,只是自顾自的喝酒。
不过李裹儿也不确定,老师这是体谅人,不欲使裴小郎君难堪,还是因为情商低,压根儿不管他人死活。
宴上不好多问,宴席一结束,李裹儿就找到李学士询问,“李学士,马粪是怎么回事?”
李学士原本被裴小郎君拒绝,心中十分失落。见到李裹儿问话,也不耐烦,只是说道,“郡主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以贞静柔顺为要,不要整天咋咋呼呼打听八卦。”
呵,好好一个人,为什么长了张嘴。
李裹儿见状,也不多言,直接转身就走,“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呗。唉,我就知道,你一个闲人,能知道什么。”
“谁说我不知道!”李学士见状,当下火了,借着三分酒意说,“小孩儿,你过来。我跟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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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说来话长,还是陛下在世的事情。”李学士捧着醒酒汤,一边喝着,一边讲述,“裴小郎君的父亲叫裴匪舒,在太宗朝时为少府监。此人善谋利,任职少府监后,发现禁苑中的马粪是个老大难,便奏请宫中允许他卖马粪,并预算每年可收入二十万缗钱。”
“哇!”李裹儿听了之后,立刻心动。
这是人才啊!
“结果呢?”她催促道。
按道理来说,这是件好事。但看到裴小郎君一提马粪就变色,便知道应该结果应该不太好。
“陛下十分心动,于是召来大臣商议,却被宰相刘仁轨劝阻。他问皇帝,“万一陛下被称为马粪天子,好听吗?”于是陛下思考良久,还是决定算了。”
“真是迂腐。”李裹儿听着就是生气,“要搁我,只要能赚钱,别说马粪了,就是牛粪、驴粪也使得。”
李学士瞥了她一眼,“见利忘义,是小人行径。这就是圣明天子和尔等凡人区别了。”
“沽名钓誉也是圣人所教导提倡的吗?”李裹儿不服气的反问,“马粪在禁中,既要雇人铲除,清扫,又要雇人运出掩埋,所花人力物力皆是百姓供奉。你们要名声时,就没想过那是民脂民膏嘛!”
“你,算了!哼,我不跟小儿一般计较。”李学士本来要说,此计若是施行,中间必然有人会见利忘义,做出有害朝廷的事情。毕竟财帛动人心,官员的节操向来是经不起考验的。老宰相也许是为了这个,才找了个最能让皇帝放弃的理由劝谏。但是看着理直气壮的李裹儿,他知道她歪理一向多,不欲与她歪缠,于是哼了一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你这就玩不起了!”李裹儿不依不饶,“说的赢就是说的赢,说不赢就是说不赢,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你得教我啊!只有你教了我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这样下次我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否则你老这样,小人小人,我永远比你小,那你这辈子永远不跟我讲道理了?”
李学士见他说的有理,于是思考片刻后认错,“你说的对。那我跟你好好说说吧。为君上者,切忌谋小利,失大利。皇帝如果贪财,会给下面的人带来很大的害处。”
“爱名就没有害处了吗!”李裹儿不服。
“爱财与爱名,皆有害处,但对于臣属来说,爱名之害,小于爱财。”李学士耐心的解释。
毕竟,皇帝爱名,你还有个束缚它的笼子。
为了名声,他还有些忌惮。
但皇帝一旦不在乎名声,只爱财货美人,一旦没下限起来,那可是超越想象的。
对官员百姓来说都是灾难。
因为李裹儿本身就是皇室中人,皇帝又都是她爷爷奶奶,父亲叔伯,李学士不能把话说的太白,只能给她拿前朝旧事做例子,“你看裴匪舒这事情,要是陛下同意了,会造成什么后果呢?其一,此计有利于天子,天子若采纳,必然得赏赐。落在小人眼中,便是天子重赏佞臣,那么无数小人会蜂拥而至,他们也不用管好坏,只围着皇帝提出,这样真正干实事的大臣就会被排挤在外,最后天子身边只剩小人。这样造成的损害,又岂是区区二十万缗,二百万缗能弥补的?其二就是给天子开了坏头,他意识到禁苑中的马粪能卖钱,那其它呢?他是天子,四海皆其所有,万一哪天他缺钱不够用了,要把山川池沼划入禁中,再将渔猎捕捞,伐树择柴之权卖给百姓呢?或者更可怕的,连官员爵位,都卖呢?”
说道后面,李学士已经是非常严肃了,“君不见汉灵帝之旧事。”
李裹儿脑袋一低,彻底哑火。
汉灵帝的旧事,便是指汉灵帝卖官鬻爵了。
作为这个皇帝,这位荒唐到不仅把关内侯和虎贲、羽林这些郎官拿出来卖,还把三公九卿也拿出来卖。
为了敛财,所有的官员上任之后都要交钱,正直能干的可以打折。但问题是,正直清廉的大臣他压根儿就家无余财啊。例如“悬鱼太守”羊续,他因为没钱,当不了三公,郡守司马直更是因为接到任命诏书后,不愿意搜刮民脂民膏还款,所以自杀死谏。
李裹儿心虚的是,卖官这事,她也做过。
斜封官嘛,不仅她做,姐姐们也做,姑姑也做,她们这堆女人卖出的官,多到门下中书都安插不过来。
但后来仔细想想,其实是自己蠢了。
都是卖官,姑姑是为了偷偷安插她自己的人手,父亲是悄悄给世家中间掺沙子,只有自己一心一意的捞钱,背了最大的恶名。
但也多亏这样,所以吏治没有受到太大影响,重要岗位上的官员,都还在正常运行。
想到这里,李裹儿又抖了起来。
上辈子的安乐公主卖官鬻爵,跟我这辈子的李裹儿有什么关系!
我还没有去长安呢。
未来的错误就假装么有发生,反正将来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如今的我还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娃娃呢。
想到这里,她理不直气也壮了起来,“那人也不能因噎废食啊。就是一波马粪而已,想想法子,我就不信没有万全之策。”
“是。”李学士点头,“如果真的要做这马粪营生,那上奏给天子的,也就不该是马粪值多少钱,而是全国有多少马场,多少马粪,如何卖,卖到哪里?如果不让人通过马粪的数量在猜测朝廷军备?如何预防经手官员为了钱而扰民,扰马……”
“考虑到全盘实行的利弊,提供解决方案。这才是能臣和佞臣的区别。”
李裹儿捧着脑袋,只觉得嗡嗡嗡,“所以裴小郎君的父亲,就是因为这样被打入了佞臣的圈子?”
“这倒也不是。他提马粪赚钱,可能是因为短视,也可能是因为蠢,并没有想太多。”李学士不客气的评价道,“但被宰相驳回后,他很惶恐,生怕被陛下不喜,所以又奉上了一座用镜子做成的宫殿。陛下非常高兴,邀宰相同赏,宰相去了后,惊恐的跑下宫殿。陛下问他这是为什么,他回答说:“天上无二日,地上无二主,刚才看见四周墙上有几位天子,还有什么比这更不祥的呢!”陛下便命令立即将镜剔去,作为监工的裴匪舒,也彻底的失去了圣心。”
“哦豁,这还彻底成了佞臣啊。”李裹儿拍头,这位没有把自己作死,可能还是因为他姓裴。
先前卖马粪,还能说是于国有益,但这个建造镜殿,可就纯粹是皇帝个人享受,讨皇帝本人喜欢了。
这是在那些贤臣们的雷区上蹦跶啊。
你献个镜殿是啥意思?是不是下一步就教唆陛下建鹿台啊!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搞工程的没安好心,打压,必须严厉打压!
作为一个灭高丽,平百济,征战吐蕃的老将,李裹儿不相信他会被区区一个镜子吓到。
无非是演呗。
果然朝堂上的老狐狸们,一个个都是影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