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旁观

半弦月光沸扬下来，踏出落叶叶尖的响动。白银龙披了件时髦的浮肩，肩带像从上方截下的夜色，衬上衣装闪蓝的光。远远观去绚然，换作穿着的她觉得雾眼，不由将光调暗，戴上墨镜。

近处几根附生浅黄的蕨草被手指轻轻拨开，她拾起一片生烂的莎纸。

二指四寸，纸上点点霉斑掩着两行小字：

「别阔天地赦，和灭漫无踪。」

烂纸她又自蕨草后捡起一丛。这次的长些：

「云染星砂月染霞」。

云染星砂月染霞。

路上南行，有段时日尼拉维尔经常遇到这些烂纸，偶尔附带几本多半佚散的残卷。她偶尔看。

斗转星移往复下去，突然沃化送来一版抄本。「多诺伊尔」，据说是异世之事。

她卧在平原翻看，手指掩拳，右手肘撑住蕨草和下颔，左手压住草纸摊开的纸面。黄昏、夜晚、黄昏。尼拉维尔称（chèn）在旁观感里，一种伴随拾入内里的文字自文字一旁漫生的感觉；有时她观望星空，一望无际的平原，连绵的山峦同样感生如此。比如注视时划入视野又离去的尘埃或阳光，阴影，气雾或落叶，不喜爱亦不厌憎。不为之吸引、牵动、倾倒、沉没或沦亡。她不必重仿故事的情感，只是一直看到最后。白银龙合上竹皮封面，回想刚刚溜走，旁观本中人注视与接近不可取得的事物告以失败的有趣。

之后她放下抄本，与那些翻完的残卷烂页撒下路途。

故事留下来。它不需要爱或被爱，有所求或回应；它只是在那里，然后死去。一如释却了忙乱的情感的人，拂寂了心中怀恋、伤怀与悔恨的人。还有想要学会二者而告以失败的人。

尼拉维尔的脚步静寂，压平了空气中风吹开的褶皱。路沿着平原向远处狭小，跟着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青山与碧峦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