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次别离

当清晨的阳光泼洒进屋内,空气的清香,让张扬缓解了头痛,已知昨天生病,早起好了许多。

他感谢俞飞宏无微不至照顾,痛恨她无时无刻黏着他。

张扬开口第一句:“你怎么睡在我旁边?”

她已经习惯,知道他又想赶走自己,俞飞宏脸上带着笑容,她下床找来干净的衣物。

“你昨天在饭店吃坏东西……”

张扬摆摆手:“别!不要做有罪推论,你们都吃了,你们没生病,我病了,这是我的问题,怎么能怨饭店。”

她只是想把自己的罪过,推脱给饭店,自私的心怎么会主动认。

“好吧,你想吃什么?”

“面条吧……”

当吃完饭后,老贾他们带着张扬去溜达,他的身体还有些虚弱,神色好了一些,张猛说:“导演,是不是俞飞宏给您吃不好的东西?”

张扬摆摆手:“不要做有罪推论,我可能肠胃不好,现在已经好了,不谈这事。”

他们到公园溜达,找一处长椅,点上烟开始吹牛,老贾看着快要落叶的树,他说道:

“我们国内的电影界,就像一辆公交车,第五代导演出现时,第四代导演挡在车门口,不让第五代导演上车。”

“老谋子,凯歌导演他们就从车玻璃上车,现在到我们,人们叫咱们是第六代导演,其实一点都不准。”

“已经不是电影制片厂时代,也不存在第六代导演,听说现在人们叫咱们地下电影导演。”

张扬和老贾也不想当地下导演,国内电影市场这口锅太小,这就像饥荒,遇到饥荒时,总要穿上破衣服,拿着破碗出去乞讨,说白了就是混一碗饭。

去年国内电影市场总票房不到10亿人民币,好莱坞电影占一部分,主旋律电影占一部分,剩下的票房,根本不够分,能赚外国人钱,也是好的。

似乎有人很在意张扬和老贾他们,有些像一个小媳妇,害怕别人指责,更有甚者攻击张扬他们,给西方人递刀子。

国人何时能够抛弃自卑,何时能够不在意别人目光?

张扬说:“我想到清朝,因为清朝统治者自卑心理,大兴文字狱,对待百姓也很残酷,当洋人进来时,又十分惧怕洋人。”

……

回到酒店后,张扬开始创作。

这是一部关于爷爷的电影。

名字:《一次别离》

功成名就的导演要回故乡,他乘坐的火车,因为事故被迫停车,他跟随人流继续向东走。

老贾在旁边拿着稿纸看了看:“你这是要写《乡愁》吗?”

张扬摇摇头:“不是。”

俞飞宏切了一些水果端过来,当地的水果非常甜,味道也很香,特别好吃!

“我创作电影最开始是人物。”

“一个功成名就的导演,这导演也就是我,《一次别离》中我是配角,我爷爷是主角。”

“想到我爷爷很能喝酒,所以人物形象是爱喝酒,有些神经兮兮的哲人。”

“李白?”张猛问。

“差不多……!”张扬拿起一块哈密瓜吃,他点点头。

“当然,人物更加丰满在于给他添加物,我爷爷在猪圈内去世,《船》这部电影里有猪,《一次别离》这部电影中猪是重要角色,就像《流浪者之歌》中的火鸡。”

“导演从火车上下来,跟随着人流走,天黑以后,人们消失不见,再天亮时,一个身披黑色斗篷,20多岁,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现,他手牵着一头猪。”

“人物很丰满。”老贾笑着说:“你拍的也很私人,不过以你的艺术造诣,拍什么都有人看。”

“这部电影是一部浮世绘。”张扬告诉他们:“这部电影一句台词都没有。”

“什么!”俞飞宏有些吃惊:“一句台词都没有?”

“你出去!”张扬不喜欢她插嘴,把她赶出去。

老贾把门关上,他重新坐好问:“说一说你想怎么表达?”

“社会上大部分人都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特别是底层人们,他们处于失声状态。”

“结合现在的社会状况,东北处于下岗再就业情况。”

“这些原来的工厂主人公,就像我母亲,他们也发不出声音。”

“时代的洪流,就像因为事故被迫停下的火车,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呼啸着向前。”

“下岗也只是暂时的,悲伤也好,难过也罢,都会过去的。”

“因为底层发不出声音,《一次别离》这部电影没有一句台词。”

张猛问:“导演,那你如何拍?”

“类似《船》这样的段落,我和爷爷游山玩水,遇到开心或者不开心的事。”

两个人一起打鱼。

他和爷爷避雨。

遇到工人聚集。

最后爷爷莫名其妙消失,导演背着猪过大桥,在大桥的对面有一座黑色的大石碑,猪钻入树林消失不见,导演看了一眼石碑。

电影完。

这是张扬一次心灵奥德赛,他拍这部电影就是和爷爷告别。

昨晚梦到他,醒来后他知道自己太执着,《一次别离》也是写给爷爷的一封信。

当然,这部电影有张扬的个人表达,倒吊的人,就是有不好的事发生,一个女人从楼上跳下来。

工人们聚集到广场,他站在雕像最上面,往自己身上浇汽油,最后与雕像一同燃烧。

还有乡下燃烧的房子。

一个农民抽打一匹老马,爷爷看不下去,他抱住马痛哭,导演花钱买下这匹马,当马被放开后,上千匹马一起在草原上奔跑。

老贾拍摄《天注定》也有人抽马这个画面,包括《都灵之马》这部电影,他们都来自于尼采的哲学观点。

张扬有他自己的表达,老贾在旁边忍不住哈哈大笑:“张扬!啊!张扬!你可真是自恋,把自己爷爷幻想成尼采,还抱着马哭。”

“哈哈……!”

“这就是个人表达,尼采说上帝已死,费里尼拍摄《甜蜜的生活》也表达人们抛弃信仰。”

“现在国内经济发展好,同样也抛弃信仰,人在物质生活久了,就没有信仰。”

“我们处于娱乐至死年代,谁他妈都别装!”

“《甜蜜的生活》中把耶稣的雕像吊走,我拍和雕像同归于尽。”

贾章柯感叹:“你的脑洞确实大,这么拍肯定获奖,不过上面也会痛恨你!”

“人家说要有信仰。”

“你说信仰已死!”

“记得《甜蜜的生活》获得戛纳金棕榈,费里尼回到意大利,被意大利官方骂死!特别是宗教,因为这部电影痛恨费里尼。”

张扬摆摆手:“获奖不获奖无所谓,我是东北人,要拍摄一部电影,我也要拍摄关于我爷爷的电影,他是农民,种地的,他也养猪,我并不会因为他不是官员感觉到自卑,反而还有些自豪。”

“他一天要喝一斤半白酒。”

张猛笑着说:“一个星期一桶,老家很多老头都这样,我还见过因为喝酒冻死的。”

“嗯。”

张扬哈哈大笑:“哈哈……,我爷爷不会写诗,不过他要比李白潇洒,李白是古人,看不见摸不到,我见我我爷爷,还和他生活过。”

贾章柯也哈哈大笑:“你拍你爷爷,我下部电影拍我爸,关于80年代的电影,也有老家7、80年代发生的一些事,你拍东北,我拍山西。”

张猛也说:“以后有机会,我要拍东北三部曲。”

“你拍沈阳大街吧。”

“怎么?”张猛问。

“国内没有沈阳大街,就像西方没有耶路撒冷,哈哈……!”

这只是一个梗,张扬并不讨厌后世互联网上这些段子,反而很喜欢,这代表着人的一种精神,能够火起来,也有火起来的优点。

万事万物诡辩都能说出道理,看你屁股坐什么地方。

有一句话:多数人喜欢的就是好艺术。

日本的粉红电影大部分国内男人都看过,难道这也是好艺术吗?

在张扬这里,不禁要打上一个问号。

喜欢看粉红电影,这是人的欲望。

……

9月12日。

张国荣从香港回来,颜丹宸也赶到剧组,《船》这部电影继续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