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事总在回忆时被赋予价值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在古时,一中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因为地势较高,只一条上坡路进去,一直到一块石碑处--那是先前的学长们所赠--而后向两头延伸,呈一个“人”字。里边的路并不是孤独的,都通在一起,成了好几个圈,路上确实是没什么好看的,只有树。树倒是多,样也多。上坡路右转,是两排常绿阔叶林,在小道两旁,不高,就杵在教学楼前,人在三四楼便可看见高处的树叶,时时手欠,特去试着摸着、择下一支,也是无聊;偶有春风吹,便偶有淡淡的香气,清淡得少,淡得可怜,却也确实有,我们也不知什么树;前段的树挨得较近,底下的树荫便多,树下两三条长椅,坐上也是别又一番雅趣风味,不过我们是无甚享受的。

不过,说起风雅,当属西门后的小径,很窄,两侧也并不开阔,叶盛时,树荫能遮住整条路的天空,幽静,宛有深山逸林之境;道旁的树不同于前,秋冬里落叶,每逢下雨,树叶轻而易举的就被打下了,待雨停,就是一层黄叶铺满路面,踏在上面好似下了田间,轻快得很,只是清扫时有些费力;时遇大风,漫天的枯叶乱舞一气,几只不合群的会溜进门窗,“打扰”好一片人。

本来树枯,应是一片叶都没有的,光秃秃的,纯只在路旁作摆设,毫不吝啬地将天空让出,任蝶蜂飞、鸟儿脆,暖阳揉作金光碎,偏这些,都只在夏日才活跃得厉害,虽是欢快,却也真叫伤人。

你说巧不巧,树和人一样,也是海日生残、江春入旧,偏因为去年冻雨,教人见识到了别有的生机:叶已落了差不多,枝干都能显现出来,正冻雨时中,枝条外层直裹上了一件冰嫁衣,晶莹剔透,好似雾凇,远处看,就是大自然用天然冰雕刻的一件艺术品,冰泠泠的一片银白世界,好生诱人;真正的奥妙则是在来年才显现出来,原该落下的红黄零叶,活生生被冻在了旧枝上,又长了几月,待开春,新叶生出来了,一帘绿茵之中便杂些红颜,红绿交映,直引人回目。这般有幸的也恰就是这些落叶的树,那些被冻雨摧残得厉害的,折断的,偏是那些四季常青的。哎,你说巧不巧。

为什么能了解这么些?我的教室窗前正对着那些树顶,我自是看得清的,真是巧。

一中的树植其实以香樟作为标志,“莲花池畔,香樟树下”讲的就是一中的环境文化,而令我对樟树印象最深的地方……西门小道直走到头,左拐,最头的那一段,那儿连着倒“人”字形路的左段,树并不多,但一棵棵高大粗壮得很,路也窄,不过向着阳光,正值夏日,枝繁叶茂,当真是有青春校园、林荫小路之风。大概忘了香樟是几月开几时落,只仍记得撒在路上能见连篇的花星,黄彤彤的一地,若稍有些人,跑过的风就可带起一片,在半空中飘飘然,也是才能没人膝。

路上实再没什么好看,在一中里最引人的是天空,她是广阔的,自由的,是不属于任何地方的。我们窗前的天大多时是苍白,和远处的群山混在一起,像一张白纸,却又有着东方留白之感;至惹人时还属黄昏时分,人大都倦了,偏有一丝彩烟丛边角探出头来,抹上寥寥艳色;夜晚嘛--竟成了月亮的主场,天空只作背景衬托,愈黑,月愈净,只那么几分钟,走廊上便有半排身影,望着天,不多久又低下了头……

最深刻的天空是操场处的,那儿是最宽广的,大多在傍晚吃饭回来,稍抬会儿头,红霞、落日,有时出奇的艳丽,足像走进古诗意境。也有见蓝天白云的时候,晴空与荫树相呼应,形成一幅光彩的校园远景图。

一中什么时候有这样呢?是啊,一中或许从来不会像写的这样多。但是“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往事往往在回忆的时候被赋予价值,这是最后三天我学会的道理。不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