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Leon拐进一栋居民楼,他转身进了楼道。林海和安谙等在车边,他们不安地来回走着。
安谙不时地抬头仰望,家家灯火通明。她不知道Leon进了哪一家,现在跟心仪谈得怎样?
大约有半个钟头,Leon和心仪走出楼道,Leon满脸怒气,心仪唯唯诺诺,不停地抽泣着。他们迅速驾车离开,根本没看见,也没听见安谙的呼喊,林海迅速跟上。
他们一前一后驶在去往郊区的路上,出市区后,拥堵路况才有所缓解。
Leon的车速猛然加快,两人好像有争吵或者Leon的情绪极度不稳定,因为车身有明显的摇晃。安谙的不安迅速窜到嗓子眼儿。林海已将车速提到最快,可依然追不上Leon的跑车。
糟糕的是,风更猛了!燥热的季节,雷雨天气极多,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安谙焦急地拨打着心仪的电话,她不敢打给正在开车的Leon,可心仪不知为何,始终未接。
豆大的雨点在风的裹挟下,疯狂地敲击着车窗。谁都明白,这种天气下不易开车,更不易飙车。
林海将车速放缓,却依然紧紧跟着Leon。雨,越下越大,浓见度,越来越低!
Leon的车速丝毫没有放缓的势头,由于浓见度极低,他没有注意前方路口信号灯的变化,一辆正常行驶的大货车迎面驶来,急速的喇叭声混着车辆的紧急制动声,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刺耳地冲撞着鼓膜。
后方的林海为避免追尾,紧急刹车侧停,安谙被惯性狠狠甩向挡风玻璃,安全带带来的反向冲击力,使安谙右肩胛骨发出“咔嚓”的断裂声,她的额头撞出了鲜血,浑身被重物碾压般的疼痛。
在雨刷器有节奏地工作下,安谙看到了Leon最爱的那辆红色跑车,像蝴蝶一样在空中旋转,优美绮丽,随即被重重地摔到地面,仿佛折断了翅膀,一连翻了几个跟头才停下。
那一刻,安谙的世界重叠了:眼前的,是贺诚?还是Leon?不!不要!不可以!“不!——”安谙喊得撕心裂肺!她用麻木的左手撕扯着安全带,那卡扣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打不开。
回过心神的林海,看着安谙额头的鲜血,苍白的脸庞,惊恐的眼睛,顺着安谙的视线,他看到了那辆几近报废的红色跑车!恐惧,瞬间席卷全身!
林海用右手哆嗦着摸到手机,迅速拨打急救电话。刚才侧停时,车辆左侧撞上了防护栏,车门已变形,他的左手被挤进门缝,已是鲜血淋淋,林海勉强掰开卡扣,爬出驾驶室!
他用力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拖出已然吓傻的安谙,他心疼地擦着安谙额头的血,“安谙,对不起,还伤到哪里了?”看到那条垂下的右臂,他的心都碎了!
林海顾不上自己的疼痛,他搀扶着因骨头断裂带来巨痛的安谙,艰难地向Leon跑去。
跑车已严重变形,在卡车司机和过路司机的合力帮助下,他们把Leon和心仪拖出车外。
心仪下腹已是血污一片,她用残存的一丝气息祈求安谙,“安…安谙姐…求…求你…照顾好…照顾好辛辛…辛辛是…”。实在没力气了,她歪过头,看向身边的Leon。
泪水和着雨水,血水,心仪张了张嘴,艰难地伸出右手,想要牵一下她所爱之人的手!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不仅加速了自己的死亡,也带走了Leon的生命!她悔,她恨,她不甘,终究碰不到一起的两只手,让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安谙用左手捧着Leon满是鲜血的脸,她呼唤着Leon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她不敢眨眼,她怕Leon喊她时,她听不到。
暴雨,倾泻如注!雷电,横行肆虐!安谙的世界,又一次出现了塌方,她在惊恐疼痛中死死地睁大眼睛!
夜,漫长!雨夜,凄冷!带血的雨夜,恐怖!
…
安谙忘记了血,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成心仪,忘记了风雨雷电。Leon!现在,她的眼里只有Leon!
Leon!你不可以离开,不可以!她的心在一遍遍地呼唤!你还要看着贺一!你不可以丢下不管!不可以!我不允许!
求你!别走!安谙从未体会过这般绝望!
耳朵嗡嗡直响,好吵!什么也听不清!是风?是雷?还是哀嚎?模糊了双眼的,是泪?是雨?还是鲜血?
…
“安谙!安谙!”
是谁?是谁在喊?渐渐的,安谙听到了声音,很轻,很柔,很暖!
她想翻身,右肩胛骨处传来扭曲的疼痛!“好疼!”她呻吟着。
“安谙!哪里疼?告诉我!”
这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清晰多了,好像离她很近很近。
“头疼!肩膀疼!”安谙哭着,“怎么哪里都疼!”
“不怕!我在!”
这声音听起来好喜欢,好熟悉!安谙想着,用力睁了睁眼,“好晕!”
“安谙!你醒啦!?太好了!吓死我了!”
怎么哭了?是谁?
一片柔和的灯光,一张哭泣的笑脸,一间陌生的房间!这是哪?
“安谙!”
安谙用力睁了睁眼睛,“林海!”她动了动嘴唇,气息微弱,眼中闪过泪光。
“唉,安谙,我在!你感觉怎么样?”
林海那张俊朗的面容,由于紧张而紧绷,由于害怕而哭泣,由于自责而悔恨。安谙盯着,“你怎么了?哭什么!”她想笑,却怎么也挤不出。
“我怕!”林海哽咽着,他亲吻着安谙的眼角,“对不起!”他轻轻靠在安谙身边,温柔地环抱着她。
认识这么久,安谙从未见林海哭过。印象中,林海无所不能,无微不至,是她的依靠,是她的支柱!她动了动右手,肩膀处的疼痛再次袭来。
安谙伸出左手,擦着林海的泪水,林海攥住那只手,用力吻着。那只缠满绷带的左手,还在渗血,“疼吗?怎么搞的?”突然,她想起,那只红色的蝴蝶…
“Leon!”安谙吼着,泪水,不受控制。“林老师,Leon呢?他怎么样了?”安谙焦急地看着林海,她挣扎着,想要起来。浑身的疼痛,以及窒息的眩晕感,齐齐袭来。
林海慢慢扶起安谙,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你额头有伤,慢一点!”林海轻轻扶着安谙的右臂,那只打满了石膏的右臂,“Leon还在抢救。”他声音极轻,却充满了悲伤。
“带我去!”安谙催促着,她哭了,她怕!
“好。”林海搀扶着安谙,“别怕,Leon会没事的。”他在安谙耳边轻柔地叮咛。虽然他知道,以Leon的伤势,凶多吉少。可他更怕,怕安谙经受不住打击。
去往急救室的这条通道,阴暗,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