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步步清风再无你

两个月后,九月初一,贺一的18周岁生日,辛辛的一周岁生日。缘分,就是这样奇妙。

溪山陵园,Leon长眠于此,他的旁边,葬着成心仪,那个一直仰望他的女孩儿。此后,陪他看云卷云舒,日月变迁。他们躺在青山绿水间,听山风与明月对唱,感松柏与大地低吟。

从此,不再眷恋凡间的爱恨离愁,不再品尝众生的酸甜苦辣,不再过问人间的是非曲直。一切归于平静,再无波澜。

贺一抱着辛辛,走在前面,小丫头手里抱着两束鲜花,不停地嗅着那诱人的芬芳,拨弄着各色各异的花瓣。

对于小小的她,还不明白,要去哪里?要干什么?要把漂亮的花朵送给谁?爸爸,妈妈,哥哥,为什么都不笑了?又为什么都要穿黑色?

但是,她的黑色呢绒裙好漂亮,她好喜欢!今天是第一次穿!可别弄脏了。妈妈今天给她的左手腕系了一条红绳手链,和妈妈戴的一模一样,她也好喜欢!趴在哥哥肩头,回头看看爸爸妈妈,他们都在,那就好。

林海陪安谙紧跟在他们身后,黑色,浓重,庄严,肃穆。

林海的左手已痊愈,手背上却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疤,随时提醒着主人,那个血色的雨夜是有多么恐怖!

安谙的额头留下了一道小小的“L”型疤痕,掩藏在柔软的卷发之下,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外面的世界。右侧肩胛骨已基本康复,虽然还是会疼痛。

安谙习惯了疼痛,喜欢上了疼痛。痛,提醒着她,Leon曾经的存在;痛,提醒着她,那个一直深深爱着她的人,离开了;痛,提醒着她,贺一和辛辛,都是有人拿命换的,她要好好爱着好好护着;痛,提醒着她,她的枕边人还健在,要分外珍惜。

初秋的莫格,已有了丝丝凉意,溪山陵园,笼罩了一层阴郁,所以寒意更浓。

贺一将两束鲜花分别放在Leon和成心仪的墓前。他跪在Leon的面前,轻轻擦拭碑面上的尘土,那个他熟悉的人,在对他微笑!那个爱他的人,在对他低语!那个他爱的人,在为他祝福!

师傅,今天是我的成人礼,我真正长大了!我来看您了!贺一在心底与Leon对话。他的眼泪,在清风中滴落,落到Leon的脸上,诉说着相思的苦!

两个月了,贺一始终走不出,他接受不了Leon的离开,就像当初他接受不了爸爸的离开一样!

他已经习惯了Leon的存在,习惯了Leon的关怀,习惯了Leon的宠爱。

可是,大一开学时,却没有了Leon的陪同,他失落,他伤心,他不习惯。

Leon走后,贺一没有去拳击馆释放情绪,林海和安谙都受伤了,他要照顾辛辛。

辛辛的出现,是贺一从未想过的意外!辛辛的出现,是Leon爱贺一的延续!贺一宠爱辛辛,就像Leon宠爱他一样!所有Leon的温柔,贺一都给了辛辛!

师傅,辛辛一周岁了!我们两人生日一样,是不是很好记?贺一笑着望向那张俊美的脸。师傅,辛辛会叫爸爸了,也会喊哥哥了。她很聪明,也很调皮,她很可爱,也很懂事!

贺一哽咽着,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看着她长大。

一双小手擦着贺一的眼泪,“哥哥不哭。”稚嫩的声音响彻在陵园上空,贺一抱起她,握着她的小手,摸了摸Leon的脸,“辛辛,记住这张脸!”

辛辛认真地看了看,点点头道,“好!”然后她望着贺一,“哥哥,有画!”贺一明白,辛辛是说,家里有Leon的照片,好多话她还不会讲。

贺一将辛辛抱到旁边,那是成心仪的墓碑。对这个人,贺一并不熟悉。

因为她带走了Leon的生命,刚开始,贺一是恨她的!恨她的出现,让他失去了师傅!慢慢的,他又不恨了,反而感谢她,因为她把辛辛送到了他面前。

心仪阿姨,您放心吧,辛辛很好!谢谢您!他望着那张美丽的脸庞,没再说什么。

“Leon,你还好吗?”安谙摸着那张阳光的笑脸,“辛辛的户口已经办妥了,我们给她取名—安辛,她现在是我们的女儿了,我好喜欢她!”安谙笑着,可笑着笑着眼泪就来了,“你放心,我们都很爱她。”

安谙轻轻勾勒着那张脸庞,一下一下,极轻极柔,Leon怕痒,他一定笑了,笑着求饶,安谙仿佛听到了那爽朗的笑声,悠扬,悦耳。

一遍又一遍,那张脸,安谙记在心里,中间遗忘过,现在,那些记忆都回来了,她再也忘不掉了!

Leon,谢谢你一直爱着我。现在想起来,诚哥离开的那段日子,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享受着你的照顾,享受着你的爱,可是,我为什么没去爱你呢?明明你那么优秀,那么招人喜欢。我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安谙望着Leon,想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Leon,你怪过我吗?你是不是很生气,我这么傻的人,怎么就不爱你呢?是不是不识好歹?

Leon,既然你那么爱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你想过,没有你,我会怎样吗?你想过,我看着你在我面前一点点地消失,也会心痛,也会害怕吗?

Leon,你说过,你要陪着贺一,陪他长大,看着他经营你的事业。你说,你的余生,要让贺一照顾,你还记得吗?

Leon,你为什么要离开?是累了吗?还是对我失望了?对不起,可我真得不想你走啊…

安谙摸着那张脸,泪水在风中飘落,发丝在风中凌乱,她的心,也在想念中抽搐。肩膀的疼痛让她不敢放声大哭,可她真得很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安谙偏执地想过,是不是因为她,才会让Leon走了一条不归路?是不是她自己把Leon弄丢的?

林海轻轻抚摸着她,“好了,Leon不会想看到你伤心的,他会不安的。”他慢慢扶起安谙,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林海也没有调整好状态,Leon的离开,是对他们所有人的沉痛打击。

尤其是贺一,如果没有辛辛,林海真得不敢想,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安谙的身体在慢慢恢复,可是她心里的伤口,又怎会痊愈?她最近的状态,实在令人担心。

“爸爸!”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林海的思绪,Leon,你听到了吗?你爱的人,都在这里,你一定要保佑他们平安!

还好,还有辛辛,这个所有人都视若珍宝的孩子。这个孩子,是他们的希望,是他们继续下去的勇气和力量。

逝者已矣,在者节哀!

“Leon,谢谢你!”林海对着那墓碑微微颔首,“我一定会保护好他们,放心!”

贺一抱着辛辛,林海搀扶着安谙,背对着夕阳,他们缓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