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此开局

“呜呜呜,公子……”

徂徕山深处,一块苍苔点点的大青石下。百十条身材壮硕的汉子,人人愁眉紧锁、眼中含泪,将一名受伤的少年围在正中。

“唔,这是什么地方?”

听着耳畔的呜咽,秦衡缓缓睁开双目,发现环境陌生,心中不禁奇怪:自己明明已经心率衰竭,被送进重症监护室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百思不得其解时,一连串关于宿主背景的信息,伴随着阵阵头痛欲裂之感,突然涌入颅内——

原来自己穿越了。

眼下是大唐乾符二年,此地为泰宁军兖州乾封县,大约位于后世山东泰安。

话说这一年,由于齐鲁大地天灾不断、瘟疫横行,地方官吏隐瞒不报,各地相继爆发了大规模起义。以王仙芝、黄巢为首的叛军,四处裹挟良民、攻城略地。

自己的父亲秦轩,本为乾封县县尉,对唐室忠心耿耿,眼看叛军围城,立刻组织兵马迎战,怎奈众寡悬殊,竟兵败身死。

自己运气稍好,虽受了重伤,但在残兵的拼死护卫下,总算顺利逃出县城,退入了东面的徂徕山躲避。

只是此刻,山下唯一一条进出要道,已被贼兵封锁。也就是说,自己仍处于被包围状态。

“嘶……”

搞清楚眼前状况,秦衡不由得重重吸了口气——

没天理啊,穿越到唐末乱世也就罢了,怎么还是这样紧张的开局。

老天爷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不过他是个理智而务实的人,心中郁闷了一阵,很快挣扎着起身,向周边士兵询问:

“各位弟兄,咱们现在还剩多少人,山下有多少贼军?你们可都清楚?”

众士兵沉默了一阵,有人回道:“公子,先前一战,我们死了将近四百人,如今所有军健,加起来只有不到三百了,至于山下的贼军……恐怕是我们的一倍还多。”

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姓韩名随,生得五官端正、身长七尺。

此人本是秦府奴仆,后被秦衡父亲秦轩赏识,选入军营,成了官兵的一员。

“啧,如此说来,我们的处境很不妙啊。”

秦衡闻言,知道事态紧急,双眉顿时皱成了一团。一面半蹲在地,一面双手紧紧地抓着头皮,苦思对策。

后世的他喜欢看资料,历史功底还是不错的,尤其对古代战争有一定的研究。

思索了不知多久,心中打定主意,忙起身对众人道:

“各位弟兄,趁现在还有时间,大家想想办法,多准备一些干草和火把,天黑之前弄出来,越多越好!我有急用!”

“干草和火把?”

韩随心思敏捷,听了这话,很快便反应过来:“公子,你的意思,莫不是准备带大伙下山,夜袭贼营?”

“正是。”秦衡赞许地望了对方一眼,点头道:“眼下这种局面,困守山中肯定不行,非但兵马损失得不到补充,粮食补给也是个大问题,唯一的破局之法,便是主动进攻!”

“如今我军新败,加之我又受了重伤,山下的贼军定然心生松懈,绝不会料到我们敢趁夜袭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说实话,秦衡并不是一个爱冒险的人,可眼下的局势,除了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只能默默祈祷,上天让自己拿的是主角剧本,而不是穿越过来打酱油的。

韩随有些犹豫道:“可是公子,你身上的伤……”

“这点小伤,不碍什么事。”

秦衡摇了摇头,挺直身子,将眼前仅剩的士兵们环视了一遍,沉默片刻后,表情严肃道:

“诸位弟兄,之前大伙肯置身家性命不顾,随我父亲上阵,为国击贼,我便知你们个个都是好样的,绝不是孬种!”

“今夜三更,所有人衔枚裹马,随我下山杀贼。谁若是运气不好,半道死了,我秦衡对天起誓,将来定会赡养他全家老小,落下残疾的,也会想法子给他娶妻生子。”

“弟兄们,事已至此,我等绝不可再存侥幸之心,唯有放下一切顾虑,握紧刀剑,才能杀他一条生路出来!”

这番话说得有情有义、慷慨激昂,众士兵闻言,无不动容。

想到自己的家眷,大都还在城内,也不知会受何种折磨,大伙的情绪立刻被点燃,纷纷握紧拳头,怒吼道:

“杀!杀!杀!!”

眼看人心可用,秦衡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隐隐有些激动。

啧啧,这会儿已是唐末,再往后就是五代十国了,如此百年难遇的乱世,自己就是不弄个皇帝当当,起码也得捞个诸侯来做,才算不枉此生吧?

三更天,残月如钩、冷风呼啸。

时方春初,雪虽不怎么下了,天气却仍旧有些寒冷,夜间尤甚。

徂徕山下的反贼营地,几个负责放哨的反贼士兵,手中杵着兵器,身上裹着抢来的冬衣,正三三两两地围坐在篝火旁打盹。

谁也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向自己逼近。

“很好,果然不出我所料。”

远处的草丛边,秦衡单手握刀,猫着身子,举目观察了一阵,心中大喜,转头吩咐韩随道:

“韩随,传我的命令,待会儿兵分两路,你率领一路人马,从正面冲锋,边杀贼边沿着对方军营,四处纵火。”

“得令!!”

韩随闻言,正欲按对方吩咐行动,忽又有些好奇道:“公子,那剩下的一路兵马要做什么?”

秦衡一只手抵在唇边,缓缓道:“擒贼先擒王,剩下一路,由我亲自统领,深入敌营后方,捉拿贼首!”

“不妥,不妥,公子你身份尊贵,又有伤在身,怎么能以身犯险呢?”韩随听罢,连连摇头,主动请缨道:“擒拿贼首的事,还是让我去做吧。”

“那好。”秦衡沉默了片刻,面色平静地望着对方,点了点头。

其实他心里本来就不想去,方才之所以那么说,一来是不便直接开口,二来则是想试探试探麾下这帮人,看看谁肯替自己冒险。

照目前的情况看,别人尚不清楚,起码这韩随是值得信任的。

“弟兄们,跟我上!”

准备好干草和火把后,韩随没有耽误工夫,立刻向后挥了挥手,亲率百余人,悄悄向着远方敌营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