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兖州赴宴

“天平哥……”

书斋下,几日不见,楚璃儿看起来十分憔悴,脸上比之前少了许多血色。

秦衡见状,即便再怎么强迫自己理智,却还是忍不住有些自责和心疼,犹豫了一阵,最后开口问道:

“璃儿,是世叔让你来见我的,还是你自己来的?”

对方垂首坐在秦衡对面,一只手揉了揉眼角,语带哭腔道:“是我自己要来的,我爹不让我来,他说你不要我了……天平哥,你真的不要奴家了吗?是不是奴家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

“没有,你并没有哪里对不起我,是我,是我不值得托付终身。”

秦衡叹了口气,望着对方水雾朦胧的眼睛,感叹道:“璃儿,你是个好姑娘,我也不想再骗你,实话说吧,我从一开始便没想过要娶你。”

楚璃儿听了此言,满脸皆是震惊与不可置信,颤声道:“不可能的,既然如此,那你以前为何对奴家那么好?”

“傻姑娘,我当时若不那么做,如何与你爹搞好关系?没有你爹的襄助,我如何能有今天?”

秦衡说到这里,心中有些愧疚,偏过头道:“你和令尊都对我有大恩,这个我心里清楚,有朝一日我若得了权势,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们。”

“公子,你若想报答奴家,何不娶了奴家?”对方不解道。

“我说这么多,你还是不明白么?我秦天平要娶的妻子,是世家名门,是豪族闺秀,不是你这样的小门小户!”

深深吸了口气,秦衡干脆把心一横,转过头来,加重语气道。

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希望对方能够彻底死心,以后不要再来纠缠自己了。

作为一个灵魂已过而立的人了,他知道什么对自己更重要。

“呜呜呜……”

之前在军营校场,秦衡虽然没有答应迎娶自己,但楚璃儿心中还抱有幻想,只道对方有什么顾虑,不便当众直言。

如今亲耳听到对方如此回应,小姑娘霎时间肝肠寸断,当即双手掩面,呜呜地哭泣起来。

这个时代的女子,尤其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平日幽居深宅府邸,极少出门,基本没有和外界男子接触的机会,将来嫁到什么样的夫家,全凭个人运气。

像楚璃儿这般,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心仪之人的,心中自然极为不舍。

“天平哥,那我问你,你心里究竟有没有喜欢过奴家?”

放声哭了一阵,对方渐渐敛住愁容,一面用手帕拭泪,一面仰起头来望着秦衡,弱弱道:“只要你告诉奴家没有,奴家以后再也不来缠你。”

“我从来没……好了,我的确喜欢过你。”望着对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秦衡终究还是于心不忍,末了又道:“可是……”

“没有可是。”楚璃儿听到答案,顷刻间转悲为喜,忙将一只手轻轻放在他唇边,“天平哥,只要你喜欢奴家就够了。”

“璃儿……即便你将来嫁给我,也不可能是正妻,以你的出身,不愁找不到好夫家,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秦衡长叹一声道:“楚世叔膝下无儿,只有你一个长女,嫁给我做妾,你不觉得委屈吗?”

平心而论,他也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来,恰恰是因为心里有这楚璃儿的位置。

倘若他一点也不喜欢对方,只把对方当作玩物看待,就不会说出让对方好好考虑的话了。

楚璃儿摇了摇头,满脸认真道:“奴家已认定了你,宁可给你做妾,也不愿将来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闻听此语,秦衡即便再铁石心肠,此时此刻,心中也觉得十分感动。哪里还做犹豫,当即伸出手,一把将对方揽入自己怀中。

“天平哥……”

楚璃儿见状,起初心中有些小鹿乱撞,随后便主动将脸颊埋入秦衡胸膛,一双白玉似的双臂,亦紧紧搂住他的后背。

片刻后,小姑娘突然感觉有什么滚烫的硬物,似乎抵在自己的腰间,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捉。

“啊呀!”

却听秦衡一声痛呼。

幸好对方刚才没用力,不然一场悲剧就要在所难免了。

深秋渐至,草木凋零,八月眼看就要结束。

上回在沂州的时候,秦衡曾答应过泰宁军节度使齐克让,九月初九会到兖州城参加对方女儿齐云卿的生辰宴会。

这件事他一直记在心里。

因而自从率兵入驻莱芜城后,他便开始着手准备起了贺礼,为此左挑右选,颇费了好大的时间和精力。

没办法,对秦衡而言,一来,齐克让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自己想在兖州发展,不能不想办法讨对方欢心。

二来,对方上回反复叮嘱自己一定要赴约,很明显是想让女儿同自己见上一面,多半也是动了招自己为婿的念头。

如此良机,岂可错失。

齐克让一家,出自高阳齐氏,这个家族在秦汉时代便已成型,进入唐代以后,虽比不过五姓七望那样的大世家,却也同样不可小觑,几代都有人在朝堂做高官,掌握着海量的人脉和资源。

这正是自己目前所需要的。

况且在真实的历史上,齐克让的女儿,那可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美人,也正是因此,对方后来在乱世中被人抢来抢去,最后落得个削发为尼的结局。

自己若能迎娶对方,怎么也不算吃亏。

心中计较已定,秦衡立刻命亲兵都头刘明虎准备车驾。

“虎子,让人备好马车,带上贺礼,明日派一千甲士,护送本公子出发,到瑕丘做客!”

“遵命!”

瑕丘,即后世的济宁市兖州区,在唐代乃兖州的治所,其实也就相当于兖州城了。

九月初九。

今日的兖州刺史府,要比往常热闹得多。

前厅后院,㾿庑楼阁,处处披红挂绿、张灯结彩。威严气派的府门前,人来人往,宾客如流。

安排好麾下甲士的住宿,秦衡只带了刘明虎一个下属,便携带礼物进入府邸赴宴。

好笑的是,二人以前从未来过刺史府,完全不认识路,沿着府内各处厅堂,转来转去,不但没见到齐克让,还差点迷失了方向。

其实此刻府邸内,负责给客人引路的仆役不在少数,只是见他二人衣着普通,在一众纱帽公服、满身绮绣的官僚士绅中,显得十分不起眼,因而没有人愿意理会。

“啧……”

面对此情此景,秦衡突然想起了陈奕迅的一句歌词。

“那年十八,母校舞会,站着如喽啰。那时候我含泪发誓,各位必须看到我!”

真是相当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