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隐隙之间

酒吧里的鼓点震得杨苏心里发疼。

他端着酒杯，找了个边角无人的座位坐下，观察着移动到酒吧各处的巴利会众人。

那傻大个跟着阿尔比来到舞池面前，大声地为搔首弄姿的舞女起哄，其余的人蹦迪地蹦迪，喝酒的喝酒，更是有人到处不停地搭讪。

你们这组织的风气倒是攒劲得很啊。

杨苏笑了笑，目光落回手中的酒杯。

他其实对这杯血酒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因为他隐约记得他的消化特质的方式不是获取，而是替换。

难道要再承受一次那种神魂俱灭的痛苦，把【永恒】刷新成其他未知的特质吗？

杨苏自认为自己足够敢于冒险，但很明显这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还有一个原因让他不得不谨慎...

呼唤出树状图，找到一个名为【指引时刻】的基础法术。

杨苏尽力地在噪音中静下心来，慢慢地感悟，最终有一条虚幻的线条从他的脑海中浮现，直指天际...

在巴比塔的远空上，有一颗虚幻的“太阳”。

得益于百年之前魔法协会的那些“勘探级”魔法师的巨作，从此这座人造的城市有了白天黑夜，有了时刻之分。

【指引时刻】的作用就是找到那颗太阳的位置，让人能方便快捷地判断时间。

现在那颗太阳的位置告诉杨苏，他的时间观念没有出错，现在还是白天。

那么问题就来了...

谁家酒吧在大正午开趴啊？

除开法术以外，杨苏并没有觉得这城市的人类生活和他前世的有什么差别。

既然如此，那借鉴一下前世的经验也不过分吧。

杨苏将酒杯放下，他要做一个举动来验证自己的想法。

“打扰一下，我要出去透透气。请问出口怎么走？”

杨苏随便拉来一个蹦迪的人，在他的耳边大吼。

“嗯？什么？我听不清！”

那人指着自己的耳朵，用力摇了摇头，马上又沉浸在音乐之中。

再试了几个人，得到的都是大差不差的答复。

自己去找出口，很快就被几个巴利会的人推搡回来，笑着让杨苏加入他们的狂欢。

来时无门，去时无路，这地方有大问题。

杨苏回到了自己的卡座。环场音响里演奏的节拍越来越带感，所有客人都齐齐举起了双手。

这躁动的氛围，连杨苏都忍不住开始抖腿，好在他的理智还能坚持。

如果要下蛊，凭着阿尔比那莫名其妙的手段早就该能做到，为什么非要搞这么一出？

杨苏翘起二郎腿，把双手背在脑后。他从那堆举起双手扭动的客人中捕捉到了阿尔比，发现这人比谁跳得都要疯，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喂！罗杰帕克。”

伸手把刚才推搡他的一个巴利会成员抓过来，杨苏把那杯血酒递到他嘴边。

“给你喝。”

眼看着他把脖子伸得笔直，嘴唇都要印到杯子上，最后居然硬生生地忍住。

“老大说...这是你的...”

“哦，行吧。”

杨苏把酒杯放下，半倚在座位上，手枕着脑袋。

那你就耗着吧，我陪你耗。

想当初哥们在酒吧舞大学城身经百战，这点噪音还能忍受不了？

眯起眼睛，那尊代表着魔法的古树顷刻浮现。

——

“你说谁，费比安？那老头...”

巴别塔第二层，魔法协会，大殿深处。

宽敞的会议厅中，只有一张光洁气派的圆桌与围绕摆放的高椅，主座的背景墙上浮雕着两根飘羽的轮廓，洁白的装饰尽显隆重。

高椅上一道稍显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庄严，坐在主座的伊莎奈拉就以威严的目光回应。

她是协会现任的会长，也同时是把夏露露一手带大的老师。

“噢，抱歉，我小声点...”

夏露露连忙住嘴。

“可是他没来，我们带回来的是一个年轻人...嗯，个子不矮，黑头发，有点瘦，他叫...”

抓着魔杖冥思苦想，最后实在想不起来，夏露露只能哭丧个脸。

“如果现在让他出现在我眼前，我一定能认出来...”

“...”

“算了，你来说。”

伊莎奈拉摆摆手，示意站在夏露露旁边的人开口。

“他叫杨苏。”

桃希默默地停止了用手肘提醒夏露露的举动。

“那么A类特质是怎么回事？”

这一问是对着同样坐在高椅上的桑席。

“他确实有很特殊的法术。”

桑席连忙应答。

“看来是我对纯粹法师的见解太粗浅了...”

“没关系，我也不太了解那些所谓的特质。他人呢？”

“上午还在协会里，说是有急事离开了。”

伊莎奈拉站起身子，漫步到窃窃私语的两名少女之间。

“不是你带他去登记的吗？”

“拜托，我很忙的，谁知道他能搞出来这么一出...”

夏露露还想要抱怨几句，看到桃希的脸色变了，她立马识趣地低下了头。

A类特质，在蒸汽之城的特质等级排在第二等，换成巴别塔的体系，那就是至少六到七级的法术...

伊莎奈拉的思绪飘飞，手指轻轻地拂过夏露露的脸颊。

夏露露拼命地给桃希投递救命的眼神，桃希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巴别塔自从建造以来，能使用九级法术的“勘探级”魔法师一共只有三位，早已都是史书上的人物。

“夏露露，开启艾伯纳之门，去下界收拢超凡者，是我给协会内部下达的任务。”

手指上渐渐用力，夹着夏露露脸颊上的肉往外拉扯。

“你就是这么给我交代的？”

“对唔起...老师...”

“现在回去，罚你一年不许玩游戏，把他给我找回来。”

夏露露捂着脸泪奔逃离，桃希望着她的背影双手合十为她祈祷。

这回真的是爱莫能助了，姐妹。

“桃希，你这次不许帮她。”

“我知道了，伊莎奈拉冕下。”

桃希轻轻地开口。

“一层的深渊生物变得活跃起来了...裂隙似乎扩大了很多，我得尽快回去。”

“祝你好运。”

伊莎奈拉微微颔首。

“多谢冕下，祝人类好运。”

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伊莎奈拉又重新坐下。

青色光点闪烁，一只小鸟儿在她身前凭空浮现。

“去吧。”

有些放心不下夏露露，她决定自己找一找。

青绿小鸟往天外飞去，又折返回来，在空中拍打着翅膀，宛若无头苍蝇一般盘旋。

这是...

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杨苏不存在于巴别塔。

【搜寻】法术的第六级，目标化成了灰它都能找到。

能够把活人隐藏的空间分支法术，也几乎全都在六级之上，这种等级的法师，不用数都知道是哪几个。

艾伯纳之门...？他不可能打得开。

伊莎奈拉盯着那只青绿的小鸟，抬手一挥，小鸟就咻地一声消散。

在历来所有降临在巴比塔的深渊生物中，只有一种生物的特质与时空沾边。无论是外貌还是危害程度都是冠绝群雄的一档，所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法师都深恶其害。

隐隙虫【布奇】，五级生物，包含三大B类特质，以及一项直逼A类的【隐隙之间】。

不...不会是它。

布奇向来都是成群出现，怎么可能在二层就发现这种生物？

更要命的是，如果它们都来了，那就代表...

伊莎奈拉陷入了沉思，她摩挲着双掌，未曾有人见过的疲惫之色，开始在这位当今人类最强的魔法师脸上浮现。

...

艾莉莎乖巧地蹲在街道旁，哈娜姐姐为她买了新的裙子，她还不太适应身上的面料触感。

魔法协会处在偏远的行政区，下班时间一到，路上的车流逐渐多了起来，也有不乏在低空飞行的巫师袍们。

闪烁的车灯和魔法尾迹都让她目不暇接。

“桑席先生。”

有个人影朝她走来，艾莉莎站起身，行了个提裙礼。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听大家谈论家乡的事情...”

“那当然，人们都会对未知的事物好奇。”

“我还听说，好像还有其他人从钢索城来？”

桑席与艾莉莎一前一后，艾莉莎的双手捏着裙子，似乎鼓足了勇气询问。

“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吗？”

“啊，当然，那不是什么秘密。”

“他叫杨苏，是个非常厉害的年轻人，哈哈，连我都被他摆了一道。”

“这样啊...”

艾莉莎松开了捏着裙子的手。

杨苏...杨苏。

是不认识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