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名片

暧昧的眼神，迷人的红唇，坐在林安对面的周兰娟显然不怀好意。尽管林安一直认为“人切莫自作多情”，可气氛烘托到这个程度，他还是忍不住问：

“周姐，你该不会要和我聊感情方面的事情吧？”

周兰娟端起茶杯，小酌一口，舔舐下嘴唇，露出洁白的牙齿：“林安，你有女朋友吗？”

“目前没有。”

周兰娟显然很满意林安的回答，她解开衬衣的扣子，舒了口气，接着问：“28岁了，不考虑找个结婚对象吗？”

“暂时没有考虑。”

“我知道，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周兰娟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和一个银质打火机，摆在桌上。

“介意吗？”周兰娟问。

“介意。”

这还用问？不抽烟的人有不介意吸二手烟的吗？

“哈哈，你真是一点情调都没。不过……我喜欢。”

这句话总该是明示了吧？

“周姐，我们不合适。”

周兰娟一愣，随即捂嘴，发出“哈哈”的笑声。笑了约莫一会，她才缓过劲来：“林安小弟，该不会以为我看上了你？”

“难道不是吗？”

自从进入电梯间的刹那，事情的发展简直和以道德伦理为母题的电影如出一辙，即便是林安这般生性寡淡的人，亦不可避免地朝有关春天繁衍的方面去思考。

不顾及林安的反对，周兰娟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

香烟被纤细的手指夹住，燃烧。烟雾缭绕中，周兰娟的眼神愈发迷离：“说没有是可耻的谎言，你长得实在太像我的初恋了。”

“那是你还不够了解我。”林安并不承认，世界上有人像他。在他看来，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即便有人外貌与之相仿，却很难在灵魂和思想上的临摹有所建树。

“真是完全一样的口吻，以及无可救药的自恋性格。”周兰娟喷出一口浓烟，好让烟雾将林安的脸完全笼罩。她透过烟雾，仔细端详起面前的男子，越看回忆越是沉沦。

“都是一样，孤独，冰冷，又充满幻想的男人。明明是一副颓废的窝囊样，却始终挺直腰杆，用审视的目光看待所有人和事。唉，如同噩梦。”

听到这，林安开始有点相信周兰娟的说辞了。

“所以后来呢，你同他分开了？”

“嗯，和所有如同毒药的爱情故事一样，结局一定是悲惨的。唯有如此，才令人难以忘怀。”周兰娟的视线向上游离，跟随着升腾的烟雾，去往灵魂无法暂时无法抵达的天堂，“那时前夫也在追求我，并承诺给我更好的未来。在爱情和面包间，我选择了面包。”

老套的故事，如同重复的历史，经典的面包爱情抉择，林安忽然觉得周兰娟面目可憎。

“你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所以才露出那副表情吧？是哪个同我一样没有眼光的女子，离你而去了？”

林安不为所动，只是冰冷地注视着周兰娟。对方被他的眼神烫到了，主动掐灭了烟蒂：“总之我非常后悔，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不会贪图那一口面包的。”

“可人生并无后悔药。”

“嗯，真正令我后悔的不是失去爱情。而是六年前，我又遇到了初恋。短暂的寒暄过后，我得知他一直未婚。再过一段时间，当我试图和他重新开始时，他却病死了。你觉得，他是在等我吗？”周兰娟幽幽地问。

“我觉得不是。”

“正常人都会认为是在等待吧？其实不是，他只是对爱情失望透顶了。他不再爱上任何人，并在孤独地走完了无爱的一生。即便我知道，这并非我的过错。可当听到这样的消息，又怎么能不令人动容。”

“所以你想通过我，来掩盖内心的亏欠？”

周兰娟摇头：“我没有那么贪婪，但你说对了，我是想做点什么事情。自打见到你的第一眼，不知为何，我就觉得这是宿命的安排。林安，我有一个女儿，她和年轻我很像。并在见识过你的文字后，对你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好感，如果可以，我想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哈？

如果有面镜子，林安一定能够清晰地看到脸上的表情正在逐渐僵硬。他原以为，周兰娟会提出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黄昏恋，谁曾想到绕了半天，对方是在给自己的女儿当红娘。

还真是别出心裁的方式，无论是展开还是结果都令人始料未及。

“怎么样？也许事成之后，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展开。买一送一之类的男人最喜欢的情节，也都有可能发生哦。”

周兰娟后半句话的口吻，完全是在开玩笑。林安懒得搭理对方，直接将合同推到视线中心：“先把合同签了。等下，这份合同该不会是嫁妆吧？”

该说的都说完了，周兰娟识趣地拿起合同，仔细阅览：“哦，这倒不是我擅作主张。单篇万元的价格，我想也决定不了。完全是你的才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唉，当年我初恋有你这本事，我也不至于愁苦面包问题。OK，合同没有问题。我这边盖章后，等你们发票寄来，再一并将合同附件连带发票一同邮寄给你们公司。”

周兰娟合上合同，表示公事完全解决。林安看向时钟，合同敲定的过程还不到五分钟。

“怎么样，有兴趣同我女儿见个面吗？”

“完全没有。”林安果断拒绝。

“这样拒绝，让我这个当母亲的完全没法跟女儿交差啊。人家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会提出跟你试试看的想法。林安，我女儿才23岁，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追求她的人从田然市排到了法国……”

“那也不行，说实在的周姐，我甚至怀疑这是一场仙人跳。”

周兰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她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强行塞到林安手里：“这是我女儿的名片，如果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加她。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那么，再见。”

林安离开会议室，独留周兰娟一人正对着窗外的风景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