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多多照顾

黑市这片地方和夜市那边没两样,地摊随处可见,高档的摊位也数不胜数,但要数路人最多,偌大的市场,却显得拥挤。

楚安蒙着面,跟在大汉身后,一路留意四周。

几番打量下来,楚安才发现,原来不止他好蒙面,黑市里的人大多都是如此,一个个别着刀、蒙着脸,甚至带着斗笠。

不同夜市,摊位上摆的东西有寻常物品也有明面上禁止买卖的,比如刀剑铁戟。

“大还丹,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疗伤治病、增加内力之奇药。”有摊主守着地上的几包药叫喊。

‘武侠小说里的东西还能真实存在?都是些糊弄人的......’楚安瞥了一眼。

忽地,附近有妇人的哭喊声响起,楚安眉头一挑,闻声看去,就见一名刀疤脸脚下踩着一姿色不错的妇人,手中大刀在妇人脸庞掠过,顿时让后者老实了几分。

‘这是要拐卖女人!’楚安目光闪烁,‘这不会就是那什么黄家大小姐吧?不,附近没多少人围观,应该不是......’

这时,就见一精神老者在刀疤脸前驻足,老目肆无忌惮地扫了几下地上的妇人,笑道:“多少子儿?”

“二十两银子!”刀疤脸将刀一扛,伸出两根指头。

老人脸皮一抖:“嘿!你玩剩下的还敢出这么高?”

脚下的女人神色恐惧,咬牙挣扎,奈何被绑住腿脚。

“老实点!”刀疤脸狠狠踹了女人一脚,“再乱喊,老子割了你舌头!”

此话一出,女人立马闭嘴。

“老头,你说个数......”

楚安有些唏嘘地回头,这黑市的买卖,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人做不到的。

带路的大汉左手一直按在刀柄上,斗笠下是一双淡漠的目光。

楚安留意,凡从他身边路过的看上去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都会向其施礼。如楚安所料,敢被安排在黑市入口的,必然是王家心腹。

绕过一个又一个摊位,靠里的人流越多,而再深一点,人流又忽地减少了,前面有一道入口被几名身穿黑色紧衣的男子把守。

“杨头!”几人见带刀大汉走来,纷纷弯腰施礼。

“带他进去。”被称作杨头的瞥了一眼楚安,然后转身离开。

他只负责把人带过来,就没什么事了。

送走杨头,几人方才看向楚安,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换——之前是一脸恭维,现在是高高在上。

这般社会,向强者低头,对弱者踩踏,人人惺惺作态,仿佛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

当然,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有可能碰上硬茬子、扮猪吃虎的狠人,故以没有多放高自己的姿态,只是做出一副对待新人该有的样子。

“听王管家说有人入伙,就是你吧?”其中一方脸男子微微抬起了头,声调加高些许。

“是我。”楚安笑道。

“嗯......”方脸男子摸了摸下巴,打量楚安。

楚安不动声色,接着回以一笑,他表面上客气,心想:

‘杨头要求他们带我进去,说明这些人不是管事的,而现在不按杨头吩咐来,许是另有所图。’

给新人一个下马威么?

这种事,不常发生,但这里是黑市,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去了,最不缺的就是坏心眼。

果然。

方脸男子身后的四名男子上前,看似无意间,将楚安悄悄围住。

这边的人不多,况且更没人会多管闲事。

“新来的,难免会碰上一些不懂地方......”马脸男子唏嘘着,搓了搓手,道,“多和几位哥哥搞好关系......日后也好混一点。”

他说得内涵,两根拇指却是在捏搓着。

“老哥说得是,新人不懂事,日后还有许多叨扰几位哥哥的地方。”

楚安点头哈腰,上前握住马脸男子的手,诚恳道:“小弟李安给几位大哥行礼了。”

说罢,弯腰行了一个礼。

“这......”

马脸男子包括后面四人有些傻眼,他们都暗示这么明显了,这小子居然看不懂?

上货,上货啊。

‘这小子,脑瓜不灵活,暗的不行来明的!’马脸男子蹙眉,想挣脱楚安的手。

“哥哥,杨头说带我进去,是要干什么,登记么?”

楚安另一只手也搭上来,牢牢握住马脸男子的手:“哥哥,我们现在进去么?”

后面四个同僚见此,齐齐皱眉。

马脸男子也顿生膈应,心里给这小子记上一笔,随即眼神暗示同僚,对楚安说道:“跟我来!”

立即抽手。

一阵鸡皮疙瘩。

跟在五人后面,楚安同对方搭话:

“哥哥,你们是哪种守卫?”

据王管家所说,黑市里共有甲乙丙三级守卫,越靠前待遇越好,那么实力自然不同。

“丙。”黑脸男子淡淡说道。

“哦,那丙级守卫,实力都怎么样?”

没有人回答。

“这里是黑市,除了那些贵人,大家都有意隐藏身份,具体实力我们也不知道。”过了一会,一名瘦个回答。

“嗯,几位哥哥间也都不甚知底吗?”楚安有很多问题想问。

没人说话。

楚安想了想,道:“几位哥哥觉得,咱们守卫里,有侠者么?”

这是楚安最关心的。

侠者,不同于武者,实力相差巨大。对黑市的武力体系有大致了解楚安才能制定自己的赚钱计划。

毕竟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这些都是要注意的。

“黑市入口的两位大头,也就是刚刚离开的杨头,他们的实力如何?都是侠者吗?”

楚安继续问,能从底层人嘴里套出来话,远比高层人那边安全。

“问得不错。”马脸男子说了一句。

接着是一阵沉默。

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似是不想拂了自己身为大哥的面子,马脸男子打圆场:“黑市的守卫选择都是很随意的,只要你认为自己有命接相应位置的活,就只管接。

“事情做好,工钱给到位。黑市不会在意咱们手下人这点分红。入口的杨头和林头不同,他们是黑市真正的保障,他们在,黑市就不会乱。”

楚安目光微闪,想了一下,又问道:“那杨头和林头,是侠者吗?”

马脸男子:“......”

......

“姓名。”

“李安。”

实际是楚安。

“年龄。”

“十九。”

实际是十四,楚安现在个子一米七五左右,加上蒙面,压声,倒也不会被人识破。

“好了,一个月二两银子,不管吃住,只值夜班。”那人登记在册,随后招手。

一旁走来一侍女,端着红盖布盖着的木盘子。

那人掀开,下面竟露出满满一堆白银,大小不一,有五十两、二十五两、十两、五两、一两。

“拿走十两。”他对楚安说道。

见楚安有些惊讶,他解释:“我们这都是先结月底的工钱,再算后事。做的好一直做,做不好,呵呵......”

那人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多谢!”

楚安听完,不迟疑,拿过两枚最小的银元,垫了垫,确有十两,方才紧紧揣起。

不愧是黑市,出手阔绰,先给钱方才能让手下卖劲干活,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理,都懂。

至于拿了钱就走人?

楚安觉得,哪怕他现在是一名侠者,也不敢这么做,更别提那些普通武者了。

“夜班的规矩都说了,去做吧。”那人挥挥手。

“手下告退。”楚安弯腰,后退着离开了这家大院。

门外,那五名丙级守卫守着,见楚安出来,几人目光闪烁。

“弟弟,可是拿到工钱了?”马脸男子第一个凑上前,不怀好意。

其他四人也立刻围上来。

是的,方才能在外面暂时不计较楚安的不懂人情,并非他们那么好说话,而是他们知道,进去后就能领到工钱的。

院子里,方才给楚安登记名字的那位话事人一眼就看见了外面的情况,嘴角一撇:“俗狗互咬......”

被人围住的那一刻,楚安脸上的笑容就收起来了。

“几位哥哥,你们比这拳头......谁硬?”楚安举起紧握的拳头,笑问。

其他人一愣,接着脸色一沉。

“好大口气。”

瘦个男冷笑,他们这边五个人围住对方一人,这家伙竟还敢如此说话,实在不将人放在眼里。

“哼哼!”

其他四人也是面色阴沉。

本来还想着给个新人“见面礼”,见见规矩就行了,毕竟自己都是那个时候过来的,现在,这新人却如此狂言。

都是练过武的武者,在黑市里也常管事,心性自然比寻常人高,而他们最看不惯的,也就是这种心高气傲的新人了。

以前也不是没有遇见过,教训一顿,给对方长点记性就是了。

“李安是么,方才你就很没有眼力见,哥哥们不计较。我们这里,有一套新人的规矩——上货。上过货,大家还是兄弟,以后要多照应。”

马脸男子吸一口气:“都是武者,有点脾气可以理解,但不要忘了,这里是黑市。”

他在给楚安做最后的思想指导。

马脸男子自认为自己已经很大度了,他可是见过其他巡逻小组的新人入场流程,先拎到一角一顿打,给个实实在在下马威。

相比之下,马脸男子这边的小组就很客气,甚至还为新人解惑。

当然,这其中也和马脸男子担心踢到铁板有关。

可惜,楚安并不知道以前其他新人的下场,而且他来做丙级守卫,可不是找窝囊受的。

“谢哥哥好意提醒,不过......”

楚安嘴角微扬:“我还是那句话,哥哥们比这拳头,谁硬?”

都成了侠者了,虽然是癸级,但在底层的圈子里,怎么着也可以蹦跶了吧。

“嗯?”

众人脸色这次真的阴沉下来。

找死的新人......这是大家心里一致的想法,就连马脸男子也紧紧蹙眉。

这时,原本脸上还带着笑意的楚安突然伸出手,直接捏住黑脸男子的肩胛骨。

“什么?”其他人思绪快,但动作不快。“这家伙居然敢主动出手?”

“你在找......啊!!!”

黑脸男子话还没说完,下一刻惨叫出声。

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出,楚安没有用太大力,但明显,只消这一下,黑脸男子就受不了了。

“小子,你找......啊!!!”

一旁,瘦个男脸色一变,挥拳就朝楚安砸来。

结果,楚安先一步挥出拳头,与对方碰拳,咔吧一声,那人指骨当即错位,面色刷的一下发白。

这一切都发生在顷刻间,其他人生生忍住出手的准备,连连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楚安。

特别是马脸男子,神色变了又变,心道:“不会吧,第一次当大哥教导新人就碰上了狠茬儿?”

傻子都看得出来,对方两次出手轻描淡写,随意的很。

这般,不是高手还是什么?

“还好,一开始没有将对方拉过去暴打,不然......”

心思转换间,马脸男子立刻想到了一切。

院子里,话事人喝茶当口瞥见了这一幕,眉头不由微微一挑。

......

院子外面安静了。

黑脸男和瘦个男半蹲在地上,脸色发白,咬牙低吟。

楚安甩了甩手,视线扫向身旁几人。

“我再问一下,几位哥哥,你们比我这拳头......谁硬?”

你硬,当然属你最硬!

其他人脸色难看,低头不说话,在心里啐了一句:“晦气!”

刚想跟着老大准备给新人点颜色,不成想身为老手的他们反被给了颜色。

扮猪吃老虎这种戏份可不常见,竟都让他们赶上了。

见几人不说话,楚安看向黑脸男子:“哥哥,你唤作什么?”

黑脸男子额头上冒出冷汗,咬牙道:“楚轩。”

这还是个本家?

楚安眼角一挑,又看向瘦个男:“哥哥,你呢?”

“李尚。”

“楚轩哥、李尚哥,对不住了,刚才出手有点重。”楚安十分认真说道。

你这是道歉?

刚下手时怎么没想着轻点?

这是给一棒子发个糖?

其他人当即皱起了眉头又沉默下来。

这个新手不好惹。

马脸男子这次没主动上前搭话,他知道,不合适。

楚安向前移了一步,其他神色微变,向后退了一步;楚安再上前,大家继续后退。

楚安迟疑了下,又上,大家抿了抿嘴,再退。

“以后......”楚安说。

几人抬头,看向楚安,提防起来。

“大家都是一组的,以后小弟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要劳烦几位哥哥。”楚安抱拳,态度诚恳。

没有人说话。

过了一会,马脸男子叹了口气,自认倒霉。对方既然没有咄咄逼人,自己这边也就顺着台阶下好了。

“李安老弟,以后烦请多多照顾,马贤。”马脸男子说道。

其他人见状,也道出自己名字。

“墨烨。”

“胡多之。”

“这边耽误时间不少,大家赶快去巡逻吧。”马贤开口。

“是了,听说今晚有重磅买卖!”楚轩脸色一变,他和李尚的伤势不重,尚可巡逻。

这些人都是楚安以后要共同行事的巡逻小组,楚安自然不会下死手。

“什么买卖?”楚安问,心中却是有了猜测。

“豪门黄家的大小姐,叫人拐了来,今晚就在咱们黑市买卖!”

“呵,以豪门小姐交易,真不知那姓黄的如何得罪了采花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