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还长

打扫好卫生，简单冲了个澡，伊吹岚就打算关灯休息。

路过妹妹的房门外时，注意到门缝透出了些许光亮。

因为长期抑郁，妹妹的作息也逐渐混乱起来了。

伊吹岚稍微犹豫了一下，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轻敲房门。

“希礼，还没睡吗？已经很晚了。”

既没有关灯，也没有回应，伊吹岚不免有些担心，便擅自打开了门。

“出去。”

伊吹岚还没说话，就被捂在毯子里的妹妹满是嫌弃地驱赶道。

“把门关上。”

“哦。”

他也不生气，妹妹的脾气，尤其是病情，他早就习惯了。

正要关门时，伊吹岚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今晚吃药了吗？”

“滚！”

伊吹希礼的情绪突然不受控制，在冲突升级前，伊吹岚很识相地关上了房门。

听到哥哥的脚步声走远，伊吹希礼这才把毯子稍微拉下来一点。

杂乱无章的头发，看起来许久没有修剪，缠绕在了少女白皙光洁的脖颈。

她努力摸向开关，一点点爬向床沿，终于褪下了毛毯的遮盖，露出一丝不挂的后背，以及一只手就能轻松揽住的细软腰肢。

灯关了，房间里一片漆黑。

伊吹希礼重新钻进毛毯，她颤抖着、抽噎着，不断发出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微弱低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自责、恐惧、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眼泪止不住地流。

明明自己不想对哥哥说难听的话，也不想在母亲面前做那么过分的事。

可为什么，为什么到后面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哥哥一直在为我着想，什么事都让着我，由着我的性子胡闹，我刚才究竟在说什么啊。

妈妈也是，为了这个家辛辛苦苦早出晚归，从来没有逼我做什么，我却要胡乱对她发脾气，不懂事，不孝顺。

“对不起，我就是个累赘，对不起……”

自己就是个累赘，就是个米虫。

不能上学，不能赚钱，总是要让别人照顾，要让别人操心。

简直就是多余。

伊吹希礼越想，越害怕自己会不会被放弃。

哥哥找自己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母亲也很少管自己了。

一定是因为，没有自己，这个家反而会更好。

“对不起，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对不起……”

伊吹希礼在毯子里抱紧了自己，手上的指甲甚至陷进了皮肤，却依旧止不住颤抖。

外面，伊吹岚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坐在漆黑的客厅，望着窗外发呆。

虽然觉得很累，但他并不想睡觉。

脑海中不断重复着雨夜下的场景，想着自己当时对佐仓茜说的每一句话，琢磨着佐仓茜听了会有什么感受。

当时脑子太乱了，处理的信息量也太大，很多事情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有些自责，自己当时的态度，是不是不大礼貌？

而且，为什么不趁着机会向佐仓茜表白？告诉她自己有多喜欢她的小说，是她的狂热粉丝？

好想让她知道，佐仓茜的众多读者里，还有伊吹岚这么一个人。

明明是那么好的机会，自己却逃避了。

不想带着遗憾了结一生。

他拿出手机，不断开启、关闭屏幕，不知多少个来回后，才终于下定决心，点开聊天软件，找到了编辑的头像。

【你知道佐仓茜订的哪家旅店吗？】

完全不理解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他赶快把这段露骨的文字删了，重新编辑。

【你有佐仓茜的line吗？】

发送没多久，他就收到了回信。

有点意外，这人居然这么晚还没睡。

【当然，我甚至知道她订的哪家旅店。】

那你可真棒啊。

伊吹岚在内心吐槽道。

他当然知道编辑这么晚不睡究竟在期待什么，也不介意用自己有限的人生给对方提供点乐子，更何况对自己也没坏处。

【哪家？】

得到回复后，他站起身，看了眼卧室方向，确定母亲和妹妹都已休息后，这才走向玄关，挑了把伞，悄悄出门。

……

佐仓茜这边已经准备休息了。

那个叫南森的女人把她送到旅店后，就没再纠缠，电话的内容也没有告诉她，但看样子，伊吹君应该是顺利到家了。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不过，越琢磨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个班主任怎么就凑巧，刚好就在附近？

佐仓茜对此留了个心眼，但没有太过多虑，终究是师生关系，那个女人无论如何也会有所顾忌……吧？

想着想着，佐仓茜突然发泄般一拳打在了床垫上。

“那个母猪，居然敢说伊吹君不会喜欢我！”

好气！

虽然原话是：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在男女关系上。

但佐仓茜听得出来，南森明显就是在针对自己。

深呼吸调整好心态，佐仓茜内心不断劝自己，生这个女人的气不值得。

她换上睡衣，从行李中翻出伊吹岚的小说，习惯性地放在枕边。

今天跟伊吹岚见了面、说上话，一定能做个好梦。

虽然表现得不是很好，像一个多管闲事纠缠不清自作多情的败犬，但下次相遇一定能把印象分补救回来。

大不了来硬的。

她如此期待着，结果床单还没热乎，酒店前台突然打电话通知，说是有人找她。

谁啊，完全不想见。

本打算直接告诉前台，让对方打哪来回哪去，结果居然对方下一句话告知，找自己的人叫伊吹岚。

伊吹君？

听到名字，佐仓茜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不仅没有心生嫌隙，反而亲自来见我了吗？

意外之喜？

这不比做梦有意思？

今晚不睡了！

她当即离开房间，小跑过走廊，电梯恰巧停在了这一层，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甚至没有装监控摄像头。

在这里，她可以不用顾虑自身形象，把内心的欣喜提前发泄出来，免得见到伊吹岚时控制不住，显得自己不够稳重可靠。

终于，电梯停在了一楼，佐仓茜恢复好状态，很自然地与伊吹岚四目对视。

然而当佐仓茜看到对方被台风弄得湿漉漉的样子，形单影只、弱不禁风，顿时又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好想欺负。

“佐仓小姐，我……”

意外发现佐仓小姐穿睡衣的样子也很可爱，伊吹岚稍微停顿了一下。

这一停顿，让对方抓住了机会。

“伊吹君，这边。”

佐仓茜突然靠近，话音未落，便强硬地拉住伊吹岚的手，一起进了电梯。

发现事情的发展好像跟自己预计的有点不一样，伊吹岚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至少挣扎一下。

但每当他看向佐仓小姐，视线都会被她的目光捕获，思绪中不断跃出干扰情绪，让他久久没有决定好该说什么。

佐仓茜看到他眼神飘忽、忐忑不安的害羞模样，没想到伊吹君还挺单纯。

纯情的男孩子。

太犯规了吧，受不了了！

不想让别人看见伊吹君这么可爱的样子！

电梯门刚开，她就迫不及待地往房间赶。

伊吹岚不知所措地跟在后面，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佐仓小姐？”

两人回到房间后，佐仓茜立即反锁了房门。

伊吹岚不敢再沉默下去，他抓住机会，想解释自己来找她的目的。

结果突如其来的柔软湿润，堵住了他的嘴，同时，什么东西缠绕了进来。

窗外，台风登录。

霸道的风力加上瓢泼大雨，让地面上的一切挣扎显得那样无力。

对于伊吹岚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佐仓茜有自己的猜测。

多半是临终遗言吧。

这已经不重要了，自己一定会让伊吹君重新振作起来，然后一起离开这个地方，让他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佐仓茜终于放开了他。

注意到伊吹岚抬起手却不敢触碰的无所适从，闭上眼睛又想看的欲拒还迎，还有脸上这个表情……

太棒了！

她完全贴了上去，让伊吹君感受着自己身上每一处的体温。

“我喜欢伊吹君，所以，请让我帮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