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封有点后悔，今天出门应该穿那种大袖的袍子。
他分心二用，左腿稳稳扎在地上，剩余三肢在半空胡乱挥舞，倒也挡住了七八块，剩下几枚突破了防线，已来不及闪避。
他遏制住催动【炽狱刀刑】的念头，任由这些暗器砸在自己身上。
啪！
其中一枚击中额头，随即被高高弹开，在面皮上留下了一道浅印。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高。
他抬眼看去，对面的墙头人影一闪，偷袭者已逃之夭夭。
怀清，你小子别以为跑得快我就没看见嗷。
心里暗暗记下一笔。
刚定下心神，西边的围墙上忽然又冒出一顶亮闪闪的光头，晃得韩封一眯眼，紧接着便是新一轮的破空声。
韩封眼中赤芒一闪，瞧了个清楚。
好嘛，墙边的光头此起彼伏，都是打一发就走，而半空中的石子儿连上趟了，起码有三十多枚，铺天盖地，火力凶猛。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挥舞，右腿弹射，截下了一多半，随即下半身不动，上半身左拧右闪，倒也又避开了几枚。
剩下的没奈何，只能照单全收。
挨过了这一波，韩封眼中神光闪烁，若有所思。
刚刚他下意识的那几次拧身，实际上是【伏魔拳】的基础动作之一。
这套拳法共分冲、劈、撩、贯、砸、截、振七式，每一式围绕着单独的核心，而十二架则贯穿始终，每一式拳法中都能看见这些架势的影子。
原来如此，是以这种方式来训练我的武道进境吗？
韩封心中了然，随即……
觉得有些蛋疼。
因为这种方式对他来说，实际上是有些低效的。
有衍道台在手，他完全可以在里面通过更为激烈的实战来提升技能熟练度。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时间。
在衍道台中，战斗所耗费的时间是以“念”来计算的，无论在感官上持续了多久的战斗，统统都是一念之间。
如果有足够多补充心神的药物，理论上韩封甚至能够在一天内进行五百场对战，技能熟练度刷到飞起。
只是空炆和尚一片好意，他倒也不好意思直接说破。
也罢，白天先这么着，晚上自己加紧修炼，等达到了对方的要求进入下一阶段，自然也就不必再进行这么“复古”的习武方式了。
正思忖间，墙上又开始冒出一排排光头，乐此不疲地发动了袭击。
韩封虚起眼——没看错的话，左边第三个人又是怀清。
这小秃驴，不过是那天说了他一句拉屎没擦手嘛，居然这么记仇。
等着，晚上就要你好看！
嗖嗖嗖……
这回足有五十枚石子儿分批射来，密密麻麻，像飞蝗过境。
东侧也传来声响，韩封下意识一瞥，只见东厢房的窗户忽然支了起来，随即冒出一胖一瘦两颗光头。
却是广明和广恕俩人在瞧热闹。
二人身后，隐隐能看见广黎倚着桌案奋笔疾书，不知在写些什么。
好么，班子一共就四个人，一个是领导，另外两个不管有事儿没事儿都在摸鱼，就剩下一个人在干活。
广黎以后的称号就叫牛马大师吧，非常适合。
心里转过这些有的没的，下一刻，第一波暗器已经扑面而来。
韩封此时已经明确了方向，便有意识地运用起【伏魔十二架】中的姿势，力求在毫厘之间、优雅地将这些石子躲避过去。
但奈何暗器太多太密，往往是顾得了左顾不得右，闪过了上闪不得下，一时间被砸得甚是狼狈。
“哎呦，韩师弟，沉腰，往下沉腰啊！”
“瞎说什么呐，不能沉腰，沉了就躲不过下三路咯！”
“…………”
东边这俩和尚吆喝着指点，不过往往意见相左，说着说着他们自己就吵起来了。
广黎：…………
都特么闭嘴！给老子滚过来干活儿啊！！
不过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因为窗边那二位哪个拎出来都比他岁数大，得叫师兄。
捎带着提一句，广黎只是看着比较沧桑，实际上刚满十八岁，在戒律堂十个亲传弟子中年龄最小。
…………
这一天，戒律堂是在一片闹腾中度过的。
中间空炆和尚回来过一次，眼看一切都在正轨，转身便去讲经堂蹭茶了，直到在斋堂吃完晚饭才晃晃悠悠回到后院。
此时庭院中已垒起了一摊足有七尺高下的石堆，韩封半拉身子都埋进去了，灰头土脸的，衣服也被刮得破破烂烂，瞧着跟乞丐没啥区别。
“收拾收拾，回去休息吧，记住，明天还是这个时间。”
空炆和尚大袖一甩，将烂摊子留给了韩封，随即头也不回地上了台阶。
韩封躬身一礼，看着这些石头也有些犯难。
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了一阵嬉闹声——戒律堂那些僧人也吃完饭回来了。
他眼珠一转，越过门洞面向众僧，指着西边沉落一半的太阳道：“都听好了，白日里你们仗着人多，光线又充足，这才打中我几次，本长老一万个不服！”
众僧停下脚步，面面相觑，有人嗤笑道：“你不服又怎地？”
韩封两手叉腰，嘿然道：“再简单不过，这回咱们换个地方，本长老就站在这里，你们去后院，有多少算多少，拿着石子儿丢过来，若是有一个能打中我，那我就服了。”
男人之间，一个“服”字就是最高荣誉！
胜负欲一起，一帮年轻僧众顿时摩拳擦掌，纷纷钻到后院，有的不想排队走门，直接翻墙跳了进去。
韩封抻着脖子看了几眼，感觉他们差不多就绪后，喊了一声：“来吧！”
紧接着，连绵的啸声中，天上下起了纷纷石雨。
眼看着石子密密麻麻落了下来，韩封就地直接一个闪身，晃到了大门口，这些石子随即啪啪地落在地上，四散滚动。
“哎？你怎么离开原位了呢？”
“这不是纯纯耍赖皮吗？”
“玩不起啊这人！”
“…………”
众僧顿时声讨起来，而韩封则笑嘻嘻施了一礼：“诸位莫急，我承认小看各位高僧了，诸位一出手，我就知道这回决计躲不过去，所以在下认输啦，各位手段高明，我韩封心服口服。”
话毕，潇洒地一转身，哼着曲儿直奔斋堂去了。
怎么感觉被他占了便宜呢？
一众僧人狐疑对视，都觉得有些不对，但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