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番外2 好人不会强调自己是好人

莫小孽有些后悔偷看了裘兰的记事本，她想要是不知道这些事就好了，她做了一整夜的梦，她觉得她不能理解凡人的想法，她觉得心里堵的慌，她偷偷想，书生真是个祸害，他难道不知道裘府对岑城意味着什么吗？。

晚上莫小孽又来了裘府，她看见裘兰还在修那个屋顶，莫小孽隐身在旁边，心里想着，如今这个裘兰到底是谁在他身体里，是书生吗，裘兰那么娇贵的少爷，怎么会一直在修屋顶呢，那裘囡凌身体里是谁呢，是裘兰吗？那彻底消失的是裘囡凌？真是个可怜的姑娘。

莫小孽坐在屋顶上自顾自的想着，自言自语道：“兄妹两个的本体都选择了退出吗？这就是守护者吗？”，随后又瞪了眼裘兰，自从觉得裘兰其实是书生的记忆后，莫小孽就有些难过，有时莫小孽在想，为什么要管这闲事，应该听聂老头的话来着。

莫小孽飞身而下，她想她要把那本记事本烧了，她觉得这些凡人都特别多狡猾，明明还记得那些事却能装的这么自然，莫小孽又抬手翻了翻那个本子，手里聚了聚灵力起手又放下了，叹了口气回去了。

刚入睡，果然不出所料，莫小孽又梦见了裘家两兄妹，可能是受昨天梦境的影响，莫小孽急忙扯着两人说道：“两位不必多说，我看过裘大公子的记事本了，你们走吧，我想睡个好觉”。

莫小孽见两人不理自己，更加后悔看了那边记事本，只得无奈的看向两人，果不其然，裘囡凌开口道：“代大哥走了，一切恢复了原状，我知道兄长曾让他的暗卫四处查询过代大哥的踪影，我心想兄长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都不曾忘却，我又何须再阻拦，兄长觉得代大哥走的蹊跷，我在一旁附和着，其实我知道为什么，是我故意将衣服弄成那个样子，我太了解这些酸臭书生的脾气，我想他肯定会落荒而逃，可是他没有消息的日子太久了，我有时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死了？”。

莫小孽听了裘囡凌的话，眼睛一亮，心里想到，要真是死了，你们兄妹二人也不至于怎么惨，裘囡凌轻笑一声，似是被自己刚刚的想法惊到，忙说道：“代大哥是个好人，自是没有那么容易死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到了去庙里烧香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心里总是不踏实，我想，应该是最近烦心事太多，去烧个香可能会好些，一切都很顺利，不知道为什么碰上了土匪，我想是上一次刺杀兄长的那一波吧，他们似一定要置兄长于死地，我有些慌张，慌乱中想到了我可以扮成兄长的样子，兄长可一定要活下去啊，为了百姓。”

裘兰接着说道：“代兄不见了，我醒来以后就没有见过他，凌儿又生病了，我知道是为了救我，尽管聂兄已经救治了她，但我知道凌儿的魂似是缺了些，我总是看见她独自一人发呆，我想她可能在想代兄，我想我一定要把他带回来和凌儿成亲，那日我们一起去烧香拜佛，回来时碰见了当时那一波土匪，他们来势汹汹，冲着我的命来的，我心里想，不能再让凌儿受伤啦，我发了信号弹后，便跃升上马，叫嚣着把土匪引到相反方向，我要让凌儿活下去，至于岑城的百姓，没了裘府正统血脉的庇护也没关系，我已经求着让王家照顾了，那个权倾朝野的王家，我看着众人追的越来越近，我想起了前天暗卫报告说代兄在花都过的很好，我纵身一跃，带着马跳下了悬崖，我想我对不起这匹马，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可以换个身份”。

“我看见兄长跳了下去”，裘囡凌突然说道，语气带着哭腔，“我觉得天要塌了，我大喊了一声，剩余的土匪开始追杀我们，我有点不想逃了，我想去陪兄长，我这么想着也这样做了，我死了，等我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死了，我有些后悔，其实我该替岑城的百姓想想的，我死后飘在空中，看着一个恶鬼和一个精怪假扮着我的样子，在裘府里里里外外忙碌着，像极了小丑，她们什么都不会，我难过了，我想我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我不能看着裘府被糟蹋，我和她们约定，我让她们真正拥有裘家小姐的身份，我不讨回来，但是她们要帮我守住裘府，我的魂能飞回来，兄长也可以，我要守住这儿，我蹩脚的学着兄长治理裘府的方法，真的守住了裘府，虽然我觉得大半功劳是那个恶鬼到处害人，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我已经死了”。

裘兰眼睛盯着地面，似是感受到其他人的存在，四处看了看，莫小孽瘪瘪嘴说道：“别看了，你们两个倒霉鬼互相看不见”。

裘兰面无血色，语气隐忍的说道：“我回府了，我摔下了悬崖居然没有死，我在一个好心人的带领下回到了裘府，后来我知道这个好心人就是代兄，我也想起来在花都那段日子，快乐又不真实，我踏进府门的那一瞬间就恢复了记忆，在那同时刻我就知道，现在的凌儿是假的，她的表演真拙劣，她一碰我，我就知道了，凌儿的小食指上有个细小的疤痕，但那个冒牌货没有，聂兄和我说她被附身的时候我没有反驳，我知道，她连附身都不是，她只是个肮脏的东西，我感念她救裘府于水火之中，我想我可以一直养着她，还有她那个一直随身跟在身边的丫鬟，后来我找到了凌儿的尸骨，只剩一堆骨头，我很难过，我想，就剩我一个人了。代兄说要走，我一下子慌了，裘府已经没有熟悉的人了，我想我要留下他，幸亏我那个假妹妹好像看上了他，并且成功将他留了下来，代兄居然没有发现那个冒牌货拙劣的演技，我有些难过，他好像并不是真的喜欢小凌，那个冒牌货身边有个丫鬟，我可以看出来那个丫鬟喜欢那个冒牌货，也可以说很爱她，真奇怪，女生怎么能喜欢女生呢？就像我这样，男人怎么能对男人有兴趣，路会很难走的，但是这些我都可以不管，我觉得日子这样过着也是可以的”。

裘兰说着似是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中，神情悲伤的说道：“那日，我仿佛看见凌儿，我把她葬在了父母墓旁，但我不能给她立碑，我觉得我对不起她，后来我好像在父母墓前看见了她，我可以肯定，她很悲伤的看着我，叹口气飘走了，我急忙跟上，居然一路跟到了家中，我一回来就看见了那两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我突然就想是不是只要我杀了这两个鸠占鹊巢的恶人，凌儿就还能回来，我看着代兄在府里和那个冒牌货感情越来越好，我有些悲伤，替我悲伤也替小凌悲伤，我想我不喜欢他了，只是当得知他真的要成亲时，我控制不住的喝了一夜，像在花都那时一样，我想我可以抱抱他，第二日，我的计划就实行了，计划很简单，把那碗药给那个恶鬼喝了，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兄长好像知道那个活着的小凌是冒牌的，他回府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心忙于产业，我曾经看见他在空中寻找着什么，直到和他四目相对，我看见他眼中闪了一丝光，眼神也停止了转动，我想是巧合吧，我不想他能看见我，做鬼这么久，我学到了很多，我听说人要是能看见鬼魂，多半是快不行了，我不想兄长有事，我想他长命百岁。代大哥被留下来了，是那个恶鬼的功劳，她好像看上了代大哥，代大哥依旧把她当成了我，我真替兄长难过，代大哥好像有脸盲症，他分不清任何人，好像只要是姓裘的都可以，他只记得名字，就像当时把兄长错认成我一样”，裘囡凌说的很悲伤。

“我知道我当鬼的日子不多了，我那天飘到门口，看见有两个黑袍在盯着裘府，我想是鬼差来勾我了，我起初想着我就不出去会怎么样？慢慢的我发现这样不行，我不出去，就一直会有百姓死去，想来是裘府庇护了我，听老一辈的说，裘家的祖先做了岑城的守护神，所以裘府不能倒，香火不能断，裘家是整个岑城的根源，长子必须要有嫡亲血脉，为了百姓”，裘囡凌说道，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我决定和兄长道别”。

“到了成亲那日，兄长端给了代大哥一碗药，说是要让那个恶鬼喝下，这样当时救我们的恩公便会前来，我也很期待在见到那个神仙似的人物，他好像能带来好运，我很喜欢他”，裘囡凌尽情的说着，莫小孽却品出来不同的味道，“啧”了一声没有多说话。

裘囡凌说着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恶鬼喝完那个药后，竟吓得跳出了她们变化的肉身，我心想到底是个肮脏的东西，我看着那个肉身心中一动，不知怎么的，竟钻了进去，那恶鬼见了，也钻了进来，威胁我道：“这肉身是灵力所筑，我这一缕残魂镇不住”，我心想无所谓，反正我要走了，我只是想和兄长道个别，等我用这个肉身再次苏醒时，我听说代大哥死了，罪名是杀了我，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我看见了兄长，我心想，死了也好，只是一直想和代大哥说声对不起，当时若不是我想着去了解一下他，说不定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瓜葛，他进京赶考考个功名，我开开心心做我的大小姐，兄长则每日忙于家业，兄长不会为了给我们制造机会出远门，就不会受伤，也不会招来土匪，代大哥死后，兄长好像真的伤心了，连着醉了几日，我想要是有可能，我愿意将活的机会让给代大哥”。

“那日在园中，众人缠斗，我看见了兄长眼中对代大哥的不舍，我想我是时候走了，我跟着鬼差走了，只是后来又听说鬼差勾了另一个我，从兄长身上分离出来的我，我想这可能是我为什么一直离不开兄长的原因吧，不知道兄长会不会舍不得我？我跟着勾魂使者漫无目的的走着，里面有个使者话很多，一直在问我有没有见到一个低眉顺眼的妖怪，说她原本被罚在阎王殿前看大门，竟然逃掉了，我想，她说的不就是涵儿吗？那个爱着她同伴的姑娘，但我没有说话，我不想让他们那么快找到，我想，我终究还是个坏人”，裘囡凌说完忍不住笑了一下，抬头看着天喃喃道：“天好像要亮了”。

“聂先生和我说可以用我的魂魄唤醒小凌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我知道小凌的魂魄就在裘府里，我想让小凌活过来，我想告诉她，代兄或许并不适合她，他好像只喜欢裘家，或许他就是爷爷说的那种人，我不想把他想的那么坏，至少在花都，他对我真的很好，我想我真不适合掌管裘府，小凌其实很适合当家，别看她柔柔弱弱的，但是她拿主意很快，而且总是想着大家，说起来那个恶鬼也适合掌管裘府，总之裘府不应该有我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当家人，如果她不想着杀我的话，我劝过那个冒牌货，但是她总觉得我阻碍着她和代兄，杀她我不后悔，其实传来代兄死亡消息的时候，我没想象中那么难过，我想这样我杀那个小怪就更安心了”，裘兰仿佛看不见天色，自顾自的说着。

“那日在院中，我见到了代生，我想他果真是死了都要到裘府，那个丫鬟果然被那个冒牌货伤到了，原来是小凌给了那个精怪生命，我就知道我的妹妹很厉害，我一定要让她活过来，聂先生从我身体里剥离出小凌的魂魄时，我想，怪不得我能在家中见到她的残魂，聂先生说，原本我们随便一个魂魄进了那个冒牌身体都可以，因为我们是一胎同体，我们可以随意唤醒兄妹两人的记忆，剩余的那个再回到我的身体就行，这样我和小凌就都能活下来，只是以后代兄这个人便会被我们遗忘，我想，这样也好，可惜我的身体被代兄抢先一步占了，或许他真的是不小心，在小凌的身体里，我怎么也唤不醒她的记忆，她好像要我活下去，我那可怜的妹妹，我真是对不起她，看着代生在我身体里慢慢复活，我想小凌走了也好，接下来的肮脏事就不要掺和了，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去一个好人家”。

莫小孽听到一愣一愣，转头看向裘兰，天边第一抹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顿了一下说道：“天亮了”。

莫小孽闻言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天果然亮了。

莫小孽最后一次坐在裘府的屋顶，没有隐身，看着院中正欲走过的裘家兄妹，吹了一声口哨，便飞身跃下，裘囡凌一惊，狐疑的看向莫小聂，在听完裘兰说这是他朋友的时候，裘囡凌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莫小孽见裘囡凌走远，才扭头看向聂陌，手里慢慢蓄起灵力，语气恨恨的问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在利用我回裘府？”。

裘兰紧紧盯着裘囡凌离去的方向，半晌才转过头来，淡淡的反问了一句：“我说一切都是巧合姑娘会信吗？”说完看了看莫小孽手上的动作，轻笑道：“要是杀了我能让姑娘解气，你尽管动手，我绝不反抗”。

莫小孽听了，自嘲的笑了下，原本蓄起的灵力也慢慢收了起来，叹口气走上前附在他耳边说道：“杀了你我会魂飞魄散的，你还不配”。

见书生的脸色变了变，莫小孽鼻子轻嗅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出了声，阴阳怪气道：“你身上好纯正的人类气息啊，怎么？魂魄被困死了？怪不得急着让我杀你呢”。

书生听了裘囡凌的话，渐渐敛起了微笑，神色变了变，莫小孽见状心中顿时像卸掉了一块大石头，像是明白了什么，嘲讽道：“就算被困在别人的身体里，但生活还是好的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说完又看向裘囡凌离开的方向，故意“哦”了一声，说道：“天啦？不会好日子一天没过上，每天都在挨打吧？”。

“......”

莫小孽离开书生时真的心情舒畅，她一直因为自己这次的多管闲事气结于心，现在事情解决了，她跟着聂陌也就不会有太大的负担，出府后，莫小孽抬眼看了看身后的裘府牌匾，又看了看眼前宽阔的集市，百姓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忍不住说道：“这才是人世间啊”。

提着买的小吃准备回去找聂陌时，莫小孽看见了徘徊在裘府外的鬼差，嘴角轻轻笑了笑，挑起一块熟食放进嘴里，嘀咕道：这样也好，至少有一个人去陪陪裘家那可怜的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