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王有道等人为代表的青州顶层,已经与艾斯曼暗中签订合约。
合约内容大抵是:双方互通贸易,允许艾斯曼人小规模劫掠村寨,但不能有大规模的冲突。
如此一来,在这‘多事之秋’,青州官府能保住地盘,不被艾斯曼人进犯,就能得到皇帝嘉奖。
青州知府封疆拜阁,布政使升知府,按察使升布政使。
层层晋升之下,就占据更多的资源,可以供给艾斯曼人更多的财物。
往复循环间,才有了现在的青州班底。
而杀了艾斯曼人一百兵士的程虎威,已然被排挤出官僚体系之外。
在气氛一片死寂中,忽有一人开口,“大人尽管放心,程虎威逆天行事,落得如今下场是咎由自取。”
“此后我等,必引以为戒,绝不重蹈覆辙。”
群人立即附和,“请大人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王有道微微点头,缓缓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至此风雨飘摇之际,我赠与诸位三句话。”
“为人先为己,保名需保身,护国先护家。”
王有道离开前庭,其余人等也纷纷离开。
曾经青州官场同僚们,在经过昏死过去的程虎威身旁时,眼神中纷纷透着冷漠。
官场如戏场,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戏子的义,是在舞台上。
官员的义,也仅在官场上。
群人散去良久,一顶轿子出现在府衙门前,从里头走出个留着山羊胡,尖嘴猴腮,穿着道袍的老头。
若李青山在此,必定能一眼认出,这老头正是当初张传富的智囊,从青山岗逃走的李二娃。
现如今,他已投入程虎威的门下,当上了狗头军师。
在轿子中,李二娃焦急的向身旁人吩咐,“快!给大人擦干身子,灌点热汤!”
轿子里,两个仆人细致的给程虎威更衣、擦拭湿淋淋的身体。
一口热汤灌下,程虎威悠悠转醒。
他虚弱的抬起手臂,扶着滚烫的额头,忽的心神一震,急忙翻身坐起!
“停下!让我下去!”
马车外,雨水细密如麻。
程虎威虚弱得厉害,而且在发高烧,如果再被雨淋上一场,小命都玄乎。
李二娃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没了。
他赶忙从后头死死抱住程虎威的腰,并朝着左右侍卫吩咐,“快!拦住大人!”
程虎威暴怒,“都给我滚开!立即调转马车,送我回按察使衙门!”
“今天我若不跪开恩师的大门,以后的仕途就完了!”
李二娃老脸上尽是无奈,“大人,已经完了!”
“王有道正在升迁关头,他为了明哲保身,是不会管您的!”
程虎威暴怒,“你胡说!我与恩师十几年的交情,还有诸多同僚为我求情,我……”
“没人为您求情!”
李二娃悲切的道:“青州大小官员,从您身边走过时,连正眼都没有看!”
“他们合起伙来,把您给弃了!”
“什么!?”
程虎威瞳孔扩散,紧咬牙关,一口郁闷之气憋在胸口,噗的喷出一股鲜血。
鲜血喷在李二娃等人的脸上,吓得他们用雨水淋湿衣袖,一个劲的擦拭。
程虎威既怒又悲。
他怒的是,李青山一介小民,竟使计策坏了他的大事!
悲的是,今年已四十有二的程虎威,好容易坐上巡检司的位置,离按察使只有一步之遥。
却,再无指望。
“李青山,我誓要杀汝!”
程虎威又喷出一口鲜血,仰头昏死过去。
“阿嚏!”
李青山揉了揉鼻子,“最近天气停暖和的,我咋能感冒呢?”
墨倾语从堂屋内,取出一件大褂,披在李青山的身上。
“哥哥,马上要入秋了,青山岗的麦子要收割,还有花生差不多要成熟。”
“哥哥,你就别走了好不好?”
墨倾语软声细语的劝阻,让李青山沉浸在温柔乡里,恨不得立即一口应下。
家里有老婆和热炕头,谁特么吃饱了撑的才想去拼命。
李青山搂着墨倾语,满心的不舍和挣扎。
靠在李青山怀里的墨倾语,神情则有些复杂。
她并不是故意耍性子,做出小女儿姿态拖李青山的后腿,而是为了李青山的安全着想。
她与宁洛水之间,常常互通书信。
从书信中得知,李青山在柳家常受刁难,甚至被护院围堵,差点被柳家二小姐阉了!
墨倾语宁愿全村协力,攻克难关,也不愿让李青山一个人以身涉险。
李青山贪婪的享受了一会儿墨倾语的怀抱,旋即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
“娘子,并非是我绝情。”
“我曾答应过你,要让你一生衣食无忧,平安幸福。”
“可财主一事,艾斯曼人一事,我已得罪死了程虎威。”
“我们身处青州,他为青州承继府巡检司!”
“生死一战,在所难免!”
墨倾语眼眶泛着泪光,心有不忍的道:“十五日之期,已过五日。”
“万一布匹滞销,哥哥真的要自宫吗?”
瞧着墨倾语眼泪汪汪的模样,李青山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我的傻娘子,难不成你相公被阉了,你就要琢磨着改嫁?”
墨倾语哭得更厉害了,“不管相公怎么样,我都会永远陪伴相公。”
“可是……我不想让相公被伤害!”
第一次听见墨倾语叫相公,李青山心里头痒痒的,像是有猫儿在抓。
近在咫尺的小脸,哭得梨花带雨,人见犹怜。
她温软的娇躯,靠在脖颈处如猫儿般的呼吸,喷在脖颈旁。
李青山再也控制不住,将柳依依拦腰横抱起,扑倒在宽大的长椅上。
曾经营养不良的墨倾语,经过几个月丰衣足食的发育,身体变得丰腴诱人。
当初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已经变成了楚楚动人的大姑娘。
李青山感受着身下的柔软与丰腴,渐渐的有些面红耳赤,呼吸粗重。
即将要离开一段时间,李青山心里头是一万个舍不得。
有一首诗说得好: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面颊殷红,眼眸含雾,朱唇轻的墨倾语,如熟透的红豆,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