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身陷牢狱

这些特务把我带回去,并没有马上审讯,而是单独关在一个很隐秘的监狱里面,或许还有更重要的目的。我见到唯一会说话的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典狱长哀叹道:“多好的后生,正值青春年华可惜了哟!”从他悲催的叹惜中就能听出我的处境有多危险。

这两天相对平静,我想到了老梅、老郝、张炜等人,他们信仰马克思主义,有坚定的共产主义革命理想。那种精神,那种力量,那种欲望,那种热情……让我望尘莫及。

一个人有了坚定的理想信念,站位就高了,心胸就开阔了,就能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做到“风雨不动安如山”。从小到大、由弱变强,一步步走向胜利。如今身陷囹圄我别无奢求,只希望能再见梅子娘俩一面。自从我来到马栏那天起他们就是我的精神密码,指引我前行。

在监狱里我受到非人的待遇,每天只有两碗清汤寡水的稀饭,见不到几个米粒,全是野菜。关押在这里的狱友偷偷告诉我能吃到两碗菜汤,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他们不想饿死了犯人到时候就没法提审问话了。

一天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闯进来两个人将我架起来就走,心里害怕极了,但他们丝毫不给解释和反抗的机会。很快,我在监狱过道就能听到皮鞭抽打的声音,有人撕心裂肺地吼叫。我被强行带到审讯室,里面的光线很昏暗,一进门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对面靠墙的黑色刑讯架上挂着一个人,双手分开绑着几乎是吊着,必须得伸直了腰,踮着脚尖才能站稳。看到特务们正在刑讯逼供,我于心不忍不敢直视,故意扭过头去。然而事与愿违,两个特务又重新架起我靠近了看。

“看仔细点认识这人吗?老实交代,不然有你苦头吃?”一个身穿中山装的特务嗥叫道。我这才清楚地看到这人耷拉的脑袋,突然抬了起来,额头和脸上有无数的伤口,早已血肉模糊,一滴滴血水正沿着下巴往下流。身体上更是惨不忍睹,一道道带血的鞭痕纵横交错,正透过衣衫往外渗。在我们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心有灵犀他感触到了志同道合的战友,任凭酷刑折磨依然顽强不屈。他摇了摇头仿佛在说:“不能讲,不能屈服,要顽抗到底。”那饱含深情的目光洞悉世间一切,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心如磐石,在革命的道路上勇往直前。

我在心里偷偷地排除了认识的老梅、老张、3号交通员等,所幸都不是。我机械地摇摇头,这些特务不达目的不罢休,轮换着用皮鞭抽打起来,并按着我的头强行让我看。我心如刀绞,每一鞭抽打在他身上却疼在我的心里。特务们如此丧心病狂,无非是杀鸡给猴看,震慑并瓦解我们的心理防线。

过了一阵子,特务们的皮鞭仿佛抽打在木头上一样,那人连呻吟都没了。我万分惊恐,心想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伤心欲绝。这时有个特务提来一桶水,对着那人迎面浇上去,立即传出两声咳嗽,头微微地动了一下。这人可能命悬一线了,但非人的折磨并未结束,有个气急败坏的特务拿出烧红的烙铁,在那人的胸前烫出一个黑洞。顿时,这间审讯室里皮肉烧焦的味道,血腥味,汗味混合在一起能让人窒息,恐惧到极点,这就是国民党特务制造的人间地狱的味道。

时间长了,我也站累了,但身后的两个特务丝毫不给我歇息的机会,像门神一样立在我的身后,时不时从后面踹一脚提醒我站直了身体。那个被刑讯逼供的人,始终守口如瓶,特务们没有得到半点有价值的信息,一气之下命人押回牢房等候处决。

特务们本想拉我来观看刑讯,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没想到适得其反,让我得以亲眼见证革命者的铮铮铁骨。特务们轮换着抽打也累了,一个个骂骂咧咧地走了,随即我被重新押回牢房。回去时路过一间间牢房,狱友们一片欢呼,堪称奇迹,听说好多人只要被提审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从审讯室出来神情木讷,惊魂未定,没想到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庆幸自己还活着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次日,我从梦中醒来,感触到特务们留给我的时日不多了,倍加珍惜,正等着放风的时间出去,再亲身感受一次阳光的温暖,作别这个可爱的世界。早饭时,打饭的厨师对我挤眉弄眼,并在我的碗底压了一张纸条。我悄无声息地端起碗,忘却了饥饿,饭也没吃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看,纸条上写着:“请您务必坚守底线,老梅正在想方设法营救,保重身体。”

正当我看完纸条沾沾自喜之时,走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碗中的稀饭尚未喝尽,牢房的门已经打开,我急中生智将纸条放进嘴里,然后喝一口菜汤,冲进肚里面。特务们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饭碗,脚镣也没取,架起我就往外走。到了审讯室,不容分说将我绑在刑讯架上,特务们故意摆出那一件件让人毛骨悚然的刑具,显露出狰狞面目。为首的特务拿着皮鞭走上说:“昨个让你交代,你不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今个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先礼后兵,我仁至义尽。兄弟们,动手吧!”

临了,又转身补充说:“你现在交代为时不晚,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我就是个下苦的农人,一无所知,你让我交代什么呀?”

“哄鬼去吧!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随便乱抓人,岂不乱了党国法纪!其实很简单说出你的上级是谁?来西安的任务是什么?在哪里接头?暗号是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若是违心地编些谎话,岂不是自欺欺人,罪加一等!”

“看来你是要顽抗到底了,兄弟们把家伙什准备好,一件件招呼他。”

我自知这一回在劫难逃,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抱定必死的决心,对于这些国民党的走狗特务没什么好话可说?只能接受命运的劫难。在心里默默地祝福梅子和明明能平安无事,好好地活下去。

“啪,啪…”正当我陷入沉思之际,特务的皮鞭已沉沉地抽在我的身上,将我打回现实。头也来不及躲避,从脸上到身上火辣辣地疼,如万虫噬咬一般。我疼痛难忍,但特务的皮鞭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而且越来越急促。我的双手被牢牢地绑在刑讯架上,每当皮鞭狠狠地抽过来时,躲避是不可能的,只能做些徒劳的挣扎,以告慰自己坚强地活着,要与特务们殊死抗争,让他们的企图落空。

特务们轮番上阵,我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一道道鞭子抽过的伤痕红肿溃疡,体内澎湃的热血正沿着伤口寻求突破,做着看似无用的垂死挣扎。极其残忍的酷刑,让我身不由己痛苦地扭动着身体,特务见状拿来几根锈迹斑斑的铁钉,刺穿我的脚掌钉在地板上。

“到底招不招?我看你还能扛多久?”豺狼一般凶狠的特务在一旁叫嚣着。

我竭力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哪怕一丝风吹草动,身体里那种歇斯底里的疼,痛彻心扉。此时,尽量克制自己想些别的事情,以减轻身体的痛苦。我情不自禁又想到了梅子和小明明,说什么也不能服软招供?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若背叛会连累许多人受害。我想到了在马栏时李先生的谆谆教诲,想到老梅四处打点设法营救,甚至想到了耶稣临死前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情景…想着想着,我感觉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灵魂出窍在精神的鼓舞下穿越时空抵达共产主义社会。

“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就不信你不招?”随即,一个特务把白花花的盐撒在伤口上,烧红的烙铁烫得皮肉滋滋作响。我似乎没了知觉反而对他们轻蔑地笑,仿佛特务们折磨摧残的只是一个垂死的躯壳,惊得众人目瞪口呆,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就没了。

直到那个穿中山装的特务头目出现,非人的折磨才停止。我被他们从刑讯架上放下来,立即瘫趴在地上像一堆烂泥。当我的脸贴在地面上时我能感受到冰凉,手触碰身体时还有心跳,我再次庆幸自己还活着,冥冥之中我仿佛又看到了生的希望。不屈不挠的大无畏精神,席卷而来,马上充盈我的身体,转头看到这群刑讯逼供我的蝇营狗苟,束手无策反而投来几许钦佩的眼光。

我被抬回牢房的时候,过道里鸦雀无声,狱友们屏息静气只为听一声我的喘息,以验证我还有生命特征。

我在牢房的地上整整躺了一夜,我想爬起来,但全身肌无力。我想翻个身,以缓解肌肉压迫的疼痛,但手脚胳膊根本不听使唤。只好半死不活地躺着,心里默默地乞求死神放我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