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喜结良缘

紧接着我们被热情地迎入团部驻地,炊事班特例做了山西人最爱吃的剪刀面,杨团长还弄来一些米酒招待我们。受到了贵宾一样的待遇,那种军民一家亲的氛围超乎寻常。运输队的骡马卸下货驮子,统一集中到马厩喂草料。酒足饭饱后,王政委向我们吐露苦衷,说:“我部进驻娘子关,只是打个前站,很快就有兄弟部队来接防。我部奉命前往晋北平型关一带有重大军事行动。”

“王政委,你喝多了,这么重要的军事行动不可轻易对外透露。”我急忙劝说。

“没事都是自己的同志,我之所以这样推心置腹,是因为我们还有个不请之情。你们还不知道,自西安事变后,为了维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我部接受国民党政府的命令,改编为第十八集团军。因此,接受了国民党政府的大量军事援助,眼下这些军需物资就堆放在娘子关。如若不能尽快运送到指定的战区,势必会影响到我军的作战和全局的战略部署。在你们到来之前,我们已经组织骡马向晋北运送,只是运力有限,眼下时不待我,分秒必争,战事吃紧让我焦头烂额,束手无策呀!”王政委边说边拉着我到帐篷下实地查看。

“多大个事呀?明天你派人随我们一道将所有物资运往前线,我们能随贵军上前线倍感荣幸。”我拍着胸脯向王政委保证。

王政委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说:“这简直太好啦!革命英雄、拥军模范当之无愧,有劳您啦!”

“不过,我们都是有组织的人,这件事必须向马栏根据地报告。如若不能按时返回,免得让他们担惊受怕。”我说。

“这是必须履行的组织程序,只要你们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情理之中我立即给上级组织写报告,十万火急,派人送过去。”王政委说。

“好,事不宜迟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通知运输队的人做好准备,明早就装载物资开赴前线。”

“同志,难得你这样识大体,顾大局!但此去晋北一路上跋山涉水、枪林弹雨,非常危险。”王政委提醒说。

“既然都是干革命的同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中国的抗战事业做贡献,义不容辞。”我们一拍即合。

当我将这个意外的消息告诉大家,没有一个人退缩或抱怨,反响激烈。有些同志本来就是晋北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员,听到这个消息,或许是能见到昔日的老战友,心情非常激动,自告奋勇走头骡,为运输队作向导,以期尽早到达目的地。

战士们更是积极主动,一路上照顾我们的生活,随行保护运输队免遭各种袭扰。此去行程较远,有时候为了抄近路,我们过了临沂就不得不穿过国民党的白区。在全国抗战大局面前,仍然免不了遭遇敌特分子的袭扰。每遇这种险情,有红军战士冲在前面赴汤蹈火,我们除了照顾骡马,别的都不用操心。

有时候回想起多年前,我们这些吆骡子的脚户,在兰州、青海一带为国民党军队运送物资,被士兵持枪驱使,受人虐待、毒打,净是暗无天日的生活。相比之下,与我们今天所从事的工作有天壤之别,这种军民一家亲的氛围,让我亲切感受到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才是人民的军队,真正为全天下的老百姓寻找出路,谋求幸福。在这里人人平等,仿佛一夜之间我们从一个农民翻身当家作主。我们所处的社会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久的将来,新中国的诞生成为我们翘首期盼的共同目标。共产党领导下日渐强大的红军队伍,正是我们的坚强后盾,在革命的道路上我们信心满满,义无反顾地走的下去。

因为有我们运输队的加入,娘子关存放的物资在我们往返两趟之后,全部运送到指定的战区。运输队返回时,顺道带回前线的伤员,被组织安排分批返回延安、照金、南梁等地养伤,就这样我们的驮队成了抗日前线的一条最活跃的运输线。当时,延安方面审时度势,认为只有分散、零星地向前线运送物资,转移伤员才能躲过日本飞机的轰炸,国民党敌特分子的刻意破坏和土匪山贼的袭扰。打通这条运输线,也为后续工作的开展奠定基础。

当时运输队在这条线奔走,根据地缺什么,我们就驮运什么?我们离开马栏两个月后,带着陕北的盐、关中的棉花、老布和组织分配的七名伤员回到了马栏根据地。得到运输队归来的消息,张炜带领根据地的乡亲们跑出十里来迎接,搞得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人群中我眼前突然一亮,梅子抱着小明明在向我们挥手。久别重逢,我好像又回到了自己的家,心头的喜悦难以言表。当我们卸了货,安顿好骡马走出来,梅子和孩子已经在仓库外等着我,我看到梅子的脸上笑开了花,当我走近时她害羞地躲闪开。小明明却迎了上来,说:“叔叔,回家去,我娘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你!”

“那太好了,我有好几天没吃过热乎饭了。咱们一块回去吧!”我顺手抱起孩子,往回走。

张炜迎面走来说:“我们老早在食堂准备了饭菜,为你们接风洗尘,现在看来多此一举,我不能打扰了你们的小家庭聚餐呀。”

说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改口说:“张炜,你净胡说八道,我把孩子送回去就来,不耽误事!”真没想到他立马改口了说:“得了,您千万别来,我还有个惊喜送给你们!”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我抱着孩子在前面走,梅子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不一会儿,我们就到家了。黄昏时分,窑里面的光线有点暗,梅子点上了油灯,随即两碟清炒的野菜,一小碟花生米,一大碗黄米饭端上来了。我们仨围坐在一起吃饭,土炕很温暖,很快就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内心无比幸福,仿佛就沐浴在阳光之下。

“梅子,快开门,我们来了!”突然,外面吵吵闹闹的,让我大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闻声跳下炕,趿着鞋,抢在梅子前面去开门。当我打开门的一瞬间,看到门外来了好多人,大家都用同样的眼光笑呵呵地看着我,让我不明原因,心里难免惊恐慌乱,一时竟然手足无措,莫非他们结伙而来看我和梅子的笑话?心里一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中面红耳赤……

“乡亲们,今儿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到家门口了,快进来坐吧!”正当我尴尬之时,梅子却偏偏不合时宜地邀请大伙进屋来坐,我无奈地向后退去。

“等等,我来迟了!”大伙闻声看去,张炜拨开人群第一个走进屋里,随即将两瓶酒放在桌上。

“瞧瞧,你丈夫哪像个大老爷们,见我们来脸都红了?”我听见梅子的几个闺蜜,在一旁看着她嚼舌根。

“大家找个地方坐下来,我有话要讲!”大伙儿不约而同找地方坐,屋里实在坐不下就搬块砖坐在院子里。梅子将珍藏的洋糖、花生、核桃全都拿出来发给大家品尝。

“占圈和梅子在咱们马栏喜结良缘,曾经假扮夫妻前往西安,共同完成组织交代的重要任务,经过重重考验成长为有革命理想的好同志。他们曾经都有过一段婚史,皆已成往事。今天我要郑重地宣布他们结为革命伴侣,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喝个交杯酒,让我们共同见证,夫妻二人新生活的开始。”张炜刚讲完,有热心的乡亲递上两杯酒,我和梅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幸福地喝下。

掌声随之响起,在大伙的祝福声中,我拿出一个大碗倒满酒挨个给乡亲们敬酒,男的大多豪爽喝一口,女的则避之而不及,梅子招呼他们吃糖果。就这样在根据地老乡嬉嬉闹闹中我和梅子的婚算是结了,简单而又喜庆。

从此,我名正言顺就是小明明的爹,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满心欢喜。我和梅子都分配了具体的工作,我要跟随运输队东奔西走装卸物品,梅子凭着一手好针线活,在被服厂带领大伙赶制军服和各种军需物资。平日里我们都很忙,小明明肯定不能带在身边,我和梅子商量之后决定送到了根据地保育院,那里有老师教授文化课,照顾生活起居和饮食,我们一百个放心。逢年过节,学校里放假,我们就能见孩子。每次见面,小明明都能带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老师新教的儿歌、课文他会得意洋洋地展示给我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