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马各就各位后,许崇带着人直奔最西边儿的的白杨巷。
他所有一切的布置,都是为了向傅元龙表明一件事情:我许崇跟反贼没关系。
先查白杨巷,因为白杨巷有他的老房子。
“麻婶在家吗?我是许崇啊。”
巷尾,许崇站在篱笆院外,冲着里面喊。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是许相公?”
麻婶大咧咧的走了出来。
“麻婶,衙门缉捕嫌犯,每家每户都要查,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对于白杨巷的老街坊,许崇不介意多废两句口舌。
“理解,理解。”
麻婶连连点头,直接让开身子,道:“许相公直接进来吧,家里就这么宽,也不废您什么功夫。”
许崇点了点头,喊上三个衙役一起进了院子。
入屋搜查之时必须有三人以上互相监督。
这是他特意立下的规矩。
另外,每搜查完一巷一街一坊一市,会根据面积留下二到三人组成隔离线,然后慢慢增加人数将隔离线连接起来,确保反贼不会流窜进已经搜查过的区域。
很快,麻婶的家里检查完毕。
床底、米缸、房梁。
能检查过的地方都检查了。
许崇带着人告辞离去。
“许相公真是个好官啊。”
麻婶站在门口感叹。
堂堂典史,居然亲自带着人挨家挨户的搜查,为什么?
肯定是为了不让那些个衙役骚扰百姓,偷抢财物呗。
嗯,真是个好官。
麻婶在心底再次重复了一遍。
两刻钟后,快到巷口的位置,终于轮到了许崇自己的老房子。
队伍里有不少人知道许崇的过去,此时或是讨好、或是表现,纷纷开口。
“这里俺知道,许大人以前就住这儿。”
“是这里,我巡街的时候在这里碰到过许大人。”
“那时候我就想,许大人要是能当官该多好,结果念着念着真成了大人手下,真是三生有幸啊。”
“这里就不用搜了吧,几个月没住人,都锁上了,逃犯也进不去啊。”
“确实,走吧走吧……”
一开始只是几个衙役在自说自话,后来连白役都掺和了进来。
这些人肯自愿给衙门干活,本就存了些巴结的心思。
平日里他们只能巴结巴结连吏都不是的衙役,这种巴结三把手的机会想都不要想,于是场面渐渐夸张起来。
“嗯?老郑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认为逃犯藏在许大人家里?”
“放你娘的狗屁!敢不敢和我打赌,要是逃犯在里面,我脑袋剁下来给你当尿壶!”
“嘁,尿壶算什么,要是逃犯在里面,你拉多少我吃多少!”
“……”
一开始,许崇还沉浸在不良风气中有些飘飘然,谁知越到后面越变味。
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起的头,这些没文化的糙汉子有样学样,开始比起了下限。
许崇听的头皮发麻,赶紧出声呵止:“简直胡闹!”
带着威严的语气,让众人迅速的安静下来,看向许崇。
“本官的命令很清楚,每一家,每一户,甚至每一棵树,但凡只要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要查!”
“你们是把本官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吗?”
“嗯?!”
许崇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一一低下头去,噤若寒蝉。
“听明白了就给我打起精神,继续!”
许崇抬手一扬,把老房子的钥匙丢给了身边的人。
这下没人再嬉皮笑脸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认真到无以复加。
不多时,整条巷子排查完毕。
许崇留下一个人守在巷口,以白杨巷为半圆的圆心,往整个县城推进。
时间慢慢流过。
由于搜索太过精细,一直到夜幕降临,也不过才排查了城西一小块儿区域。
按照这个进度,全县排查一遍就要十天。
轮到许府的话……大概是明天夜里。
许崇领着众人赶往下一处,心中在默默计算。
“大人!”
刘二突然出现,远远的就开始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
许崇眉头一皱。
“大人,我跟赵六商量好了,我们两个轮流来替您。”
刘二嬉皮笑脸的走近,“大人也是人,累了也要休息的,哪能十天不合眼呢?”
“嗯?”
许崇一怔,猛地反应了过来。
开窍四重,十天不眠不休是没问题的。
他居然忽略了这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要是反应迟一点,等天亮后还是那么精神奕奕的话,肯定会让人起疑!
还好刘二来了。
许崇心中庆幸,把脸一板:“胡闹,你跟赵六各有职责,岂能随意换岗?”
“我到明天午时才上城墙呢,天亮后您回来,我还能睡会儿,赵六那边也是。”
刘二拍着胸脯,“大人请放心,我们绝不会有半点马虎。”
“还是算了吧…”
许崇面色迟疑,“所有人的散值都有安排,此时再调动,要是出了什么差池……”
是的,就连散值和睡眠,他都安排了组别相互监督。
反正是轮班,同时休息的只有两百人,县衙的空置房屋再加吏舍,勉强也够用。
“就一夜的功夫,有什么打紧的。”
这时另有人开口,是内班的衙役,“许大人公正无私,恪尽职守,是我们亲眼看到的,不过是休息一个晚上,就算县尊大人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有第一个开口,就有第二个帮腔。
“是啊,许大人。”
“我们这些跟在后面的,累了还能换着搭搭手,您可是一整天都没歇过脚的,赶紧回去吧。”
“许大人就别推辞了,明天还得您带队呢。”
“是啊……”
在接二连三的劝说之下,许崇终于‘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也好,那本官就先回衙门修整一二……”
“那个,大人您忘了?”
刘二挠了挠头,“衙门空房就那么多,您已经把自己的官舍让了出来,给弟兄们休息用了……还是回家去吧!额,说起来,大人您住进衙门,好像已经三个月没回去看一眼了。”
此话一出,那些还不知道的人肃然起敬。
为了衙门的公务,竟然三个月都不回家。
这是何等的好官啊!
“也只有这样了。”
许崇‘无奈’的点头。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回府后,许崇径直回房,合衣倒头就睡。
不多时,卧房里就传出细微的鼾声。
一直到三更天。
许崇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