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世说新语》—记叙士大夫言谈、逸事的志人小说集

作者：刘义庆

文体：志人小说

成书年代：南朝宋

一、作者介绍

刘义庆（403—444），南朝宋文学家。字季伯，彭城（今江苏徐州）人。刘义庆曾任荆州刺史，《世说新语》是由他组织一批文人雅士编写的。他本是南朝宋武帝刘裕之弟长沙王刘道怜之子，十三岁时被封为南郡公，后被过继给叔父临川王刘道规，因此袭封为临川王。刘义庆自幼喜好文学，聪敏过人，深得宋武帝、宋文帝的信任，备受礼遇。

另外，刘义庆还撰有志怪小说《幽明录》。

二、作品档案

汉末魏晋时代，由于文化的迅速发展，人们的思想行为也日趋复杂化。这个时候，很多人开始注重对人的行为和道德的研究，评论人的道德和行为在士大夫阶层中是很时髦的事。志人小说，又称逸事小说，是一种专门记载社会中有影响的知名人士的逸闻琐事的小说，约流行于魏晋时期。这类作品以写人记事为主，内容大多描写当时文人名士的言行风度、清谈隽语、传闻逸事，并多加以褒贬。有的作品也涉及政治黑暗，揭露贵族的奢侈生活，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它是通过人物的语言行为来对人物作出评价的志人小说。

《世说新语》原名《世说》，因汉代刘向曾著《世说》（早已亡佚），后人为将此书与刘向所著之书作区别，故又名《世说新书》，大约宋代以后才改称今名。全书共一千二百多则故事，每则故事文字长短不一，有的数行，有的三言两语，由此可见笔记小说“随手而记”的诉求及特性。书中所记人物均属历史上实有的人物，但他们的言论或故事则有一部分是出于传闻，不尽符合史实。此书中相当多的篇幅系杂采众书而成，如《规箴》《贤媛》等篇所记载的个别西汉人物的故事，采自《史记》和《汉书》，其他部分也多采自前人的记载。一些晋宋年间人物的故事，如《言语篇》记叙谢灵运和孔淳之的对话等，则因这些人物的生活年代与刘义庆相同或比刘义庆稍早，可能采自当时的传闻。

该书所记个别事实虽然不尽确切，但反映了当时的门阀世族的思想风貌，保存了当时社会、政治、思想、文学、语言等方面的史料，价值很高。

三、内容概要

《世说新语》是我国魏晋南北朝时期志人小说的代表作，内容主要是魏晋名士的逸事和清谈，也可以说，这是一部记录魏晋风流的故事集。《世说新语》共三卷三十六门，赞颂了一些具有高尚道德品质的人物。例如，《简傲》《雅量》中都记述了嵇康不依附权贵，最后惨遭杀害的事迹；《自新》记叙了周处勇于改过自新的事迹；《德行》记述了不畏强暴、忠于友情的荀巨伯的事迹。同时，《世说新语》也记录了统治者的奢侈和残暴行为，如石崇饮酒之时必斩美人，深刻地揭露了统治者冷酷和贪婪的本性。

管宁割席

管宁和华歆两人一块儿在园中锄菜，他们同时发现了地里的一块黄金，管宁毫不理会，如同见到石头、土块一样，而华歆却把它拿了起来，在看到管宁的眼色后，才把它随手扔掉。又有一次，管宁和华歆同席读书，有一顶大官乘坐的轿子从他们门前经过时，管宁不予理睬照样读书，华歆却放下书出门观看。于是管宁就割断席子与华歆分开坐，并对华歆说：“算了，我们分开吧，你不是我的朋友。”

交斩美人

石崇每次请客吃饭，都要安排美女在旁斟酒。他定下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如果哪位客人不把美人斟的酒喝完，那么这个美人就要被斩首。

有一次，丞相王导和大将军王敦应石崇之邀到其府上做客。王导向来滴酒不沾，但在这种暗藏杀机的酒宴之中，为了怜香惜玉，他强迫自己喝下几杯，没多久，因不胜酒量，似乎要醉倒了。然而，王敦这边的情况就不同了，美女斟完酒，不管如何哀求他、劝说他，王敦都置若罔闻，坚持不喝。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想看看石崇到底有什么动静。看到王敦如此怠慢，石崇勃然大怒，一连杀了三位斟酒的美女。然而，无论石崇如何发火，王敦依旧稳坐钓鱼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悠闲姿态。在回来的路上，王导责备大将军，说他不爱惜生命。王敦说：“石崇杀的是自家人，和我有什么相关？”

刘伶病酒

刘伶是“竹林七贤”之一，放荡狂狷，嗜酒如命，一日不见酒，就没法活下去了。有一次他因为得了病，口渴得受不了，于是向自己的妻子要酒喝。妻子十分生气，一怒之下将酒全部倒掉，将杯子全部摔碎，泪眼汪汪地劝他道：“你看，你的酒喝得太多了，以致健康都有问题，应该把它戒掉。”刘伶喜出望外，忙说：“这个主意很好，不过，我只有当着巫祝的面向鬼神发誓，才能将酒彻底戒掉。要我戒酒，就请你替我准备酒肉吧！”妻子听后，十分高兴，于是根据刘伶的吩咐，准备了一桌好菜，并提供了美酒，请刘伶对着神发誓。刘伶单膝跪地，祈祷说：“上天生下刘伶，因为饮酒出了名，一次能喝十斗，五斗酒可以解除酒病。妇人之言，不可信。”说完，抓起一杯酒，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不一会儿即烂醉如泥，瘫倒在地。

《广陵散》绝矣

嵇康被绑赴东市去杀头，临刑前神情若常。他向人索琴弹奏，弹了一曲《广陵散》。一曲奏完，他说道：“袁孝尼曾经请求学这支曲子，我过分爱惜，不肯教他。《广陵散》从今以后将成为绝响了！”太学生三千人联名上书向朝廷请愿，希望别杀嵇康，留下他当乐师，但朝廷没有允许。可不久，司马昭也后悔杀了嵇康。

抚军问孙兴公

抚军司马昱问孙兴公：“刘真长这个人怎么样？”孙兴公回答说：“他清新华美，简约美好。”又问：“王仲祖怎么样？”孙回答：“温和柔润，恬静平和。”“桓温怎么样？”孙说：“高尚爽朗，神态超逸。”“谢仁祖怎么样？”孙说：“清廉平易，美好通达。”“阮思旷怎么样？”孙说：“宽大柔润，精深广阔。”“袁羊怎么样?”答：“谈吐清雅，滔滔不绝。”“殷洪远怎么样？”答：“大有新颖的思想情趣。”“你认为你自己怎么样？”孙兴公说：“下官才能所擅长的事，全部比不上诸位贤达；至于考虑时势的需要，全面把握时局，这也大多赶不上他们。可是以我这个没有才能的人而论，还时常寄怀于超脱的境界，赞美古代的《老子》《庄子》，逍遥自在，寄情高远，不让世事打扰自己的心志，我自认为这种胸怀是没有什么可推让的。”

四、主要人物形象

王戎

西晋大臣，“竹林七贤”之一。祖上世代任官，家庭殷富，早年和阮籍等人是好朋友。司马师、司马昭兄弟得势后，王戎投靠了他们，并参与伐吴。他凭着自己的聪明头脑，为人处世势利狡猾，又很能逢迎司马氏，使得他在仕途上一路顺风，做官做到中书令、司徒等。王戎嘴上大谈老庄虚无之道，私下却爱好名利，时人讥笑他贪鄙无耻。八王之乱时，他死在出逃的途中。

陆机

字士衡，吴郡吴县华亭（今上海市松江区）人，西晋文学家。祖父陆逊曾是吴国的丞相，父亲陆抗任吴国大司马。吴国灭亡后，陆机在家隐居达十年之久。太康末年，他和弟弟陆云来到洛阳，以文才出众而被世人敬重，时称“二陆”。陆机曾担任过平原内史，故人又称其为“陆平原”。成都王司马颖讨伐长沙王司马乂时，陆机被任为后将军、河北大都督，兵败后被杀。陆机有诗、赋、散文传世，所作《文赋》是中国文学批评史上的重要文献。后人辑有《陆士衡集》。

孔融

字文举，鲁国（今山东曲阜）人，孔子二十世孙，东汉文学家，“建安七子”之一。孔融生于153年，卒于208年，少年时就以善文而闻名远近。汉献帝时，孔融在北海任北海相，人称“孔北海”。他性格刚正不阿，直言进谏，数次将曹操弄得下不了台。后来以“败伦乱理”的罪名被杀。他所写的文章大多爱议论时政，锋芒毕露，咄咄逼人。原有集，已散佚，明人辑有《孔北海集》。

阮籍

字嗣宗，三国时期曹魏诗人，“竹林七贤”之一，陈留尉氏（今属河南）人。他生于210年，卒于263年，曾经担任过步兵校尉一职，世称“阮步兵”。他年轻时壮志在胸，无奈处于魏向晋的过渡时期，政治局势险恶，社会动荡不安。为了远离祸害，保全生命，他将建功立业的志向换以狂饮滥醉，来应付世间的一切事情。他与统治集团的关系似远非远，似近非近。平时崇拜老子、庄子虚无的思想，爱好清淡，从不品评人物，不议论时政。今存阮籍五言《咏怀》诗八十余首，四言《咏怀》诗十余首。诗中大量运用比兴象征手法，隐晦地表达了阮籍在政治上的愤懑和生活上的抑郁之情；赋六篇；散文《大人先生传》为其名篇，文章对礼教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又有音乐论文《乐论》流传后世。

山涛

字巨源，河内怀县（今河南武陟西南）人，西晋名士，“竹林七贤”之一，司马氏统治集团中的关键人物。少年时胸怀开阔，但又自命清高，不入俗流。他崇尚老庄哲学，韬光养晦，和阮籍等人为好友。山涛和司马师、司马昭为表兄弟，四十岁时开始任郡主簿，后来乡人举其为孝廉，拜赵国相，迁尚书吏部郎，进入晋国统治阶层，备受青睐。官至司徒，权倾一时。朝廷每次选拔人才，山涛都会参与其中，亲自参加评论，时人称“山公启事”，今有辑本。

嵇康

字叔夜，谯郡铚县（今安徽涡阳）人，三国时期曹魏文学家，“竹林七贤”的领袖。和曹操称得上是半个老乡，并且是曹操的曾孙女婿，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嵇康学识渊博，多才多艺，有音乐天赋，能弹得一手好琴曲；在书法方面擅长草书，笔力苍劲；工诗善文。他是正始时期的著名文人，有“奇才”之美誉。嵇康崇拜老庄的哲学，鄙视礼法的束缚，对服药养生之事深信不疑，并锲而不舍地追求之。他为人刚直不阿，疾恶如仇，曾任中散大夫，世称“嵇中散”。政治上，他反对司马氏集团的高压政策，采取不合作的态度。嵇康堪称魏晋时期的散文大家，他的《与山巨源绝交书》是古代散文名作。全篇骈散相兼，引证繁富，词意丰厚，汪洋恣肆，别具风格，侧面反映了作者愤世嫉俗、桀骜不驯的性格，表达了作者对黑暗时政的反抗精神。

五、文学成就

《世说新语》堪称我国记叙逸事的志人小说的滥觞。《世说新语》对后世有着深远的影响，其中很多故事都成了后世诗歌、小说、戏剧的典故和题材。

《世说新语》及刘峻的标注涉及各类人物一千五百多个，魏、晋两朝主要的人物，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隐士、僧侣，都包括在内。它对人物的描写，有的重在形貌，有的重在才学，有的重在心理，但集中到一点就是重在表现人物的特点，通过人物独特的言谈举止刻画出了人物的独特性格，使之气韵生动、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世说新语》中的故事短小精悍，文中善用比较、比喻、对偶、夸张的文学技巧，不仅使它保留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名言佳句，更为全书增添了无限光彩。《世说新语》中的文章是很质朴的散文，用了很多口语，但意味隽永，在晋宋文章中也颇具特色，因此历来为人们所喜读。对偶是书中常用的方法，如“苟子秀出，阿兴清和”“裴楷清通，王戎简要”，短短几字充分展示了人物的个性特征。有时使用的词语，在对偶中又往往结合比喻和形容，如称稚恭为“荒年谷”（指有匡世之才），称庾亮为“丰年玉”（指有廊庙之器），比喻、形容十分恰当。而且这种现象在书中俯拾皆是，例如，“千岩竞秀，万壑争流”，描绘山川的壮丽景色；“飘如游云，矫若惊龙”“如万顷之陂，澄之不清，扰之不浊”，形容人的胸襟气度；“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表现处境的危险；“悬河泻水，注而不竭”，突出口才的锋利等，不一而足。

《世说新语》是研究魏晋时期历史的极好的辅助材料。其中关于魏晋名士的种种活动、性格特征、人生追求以及嗜好，都有生动的描写。全书塑造出了魏晋时期几代士人的群像，通过这些人物形象，我们可以了解那个时代上层社会的风尚。

六、名家点评

（《世说新语》）记言则玄远冷隽，记行则高简瑰奇。

一部名士底（的）教科书。

—鲁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