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邪人有邪招

此时,这一路一言不发的安福突然说道:“也许走的是水路!”

丰绅疑惑看向安福,问他有何依据。

安福面无表情,说他昨日查阅案牍,发现内务府总理工程处最近在漕运衙门调了一艘运送漕粮的平底大船。

关键是,近来并无押送漕粮的差事,这艘运粮船就显得别有目的了。

丰绅思忖片刻,心中恍然,他确实忽略了水路。

只因当前已是初冬,他下意识觉得上了冻漕运不通,却不知永定河在此时节尚未结冰,能行大舟。

只是金蕴布怎么就确定藏香皂的地方一定离河道不远呢?这一点他有些想不明白。

索性将疑惑抛在脑后,思索起眼前的事。

他赞许的看着安福,心说这小子虽是话不多,心思却难得的细密,是个人才。

想着,他就吩咐刀客派来的少年,再去水路探查,一旦发现前锋营兵卒立刻回报,如果有机会,制造些麻烦尽量拖延这些兵卒行程。

他又着重提醒,断不可做那螳臂当车的蠢事!

少年领命而去。

此时,张三被留在和家庄子坐镇,他正在账房里数着这些日子从曹家买来的地契、产业。

为了不引起曹家怀疑,他可是找了很多人去充买家。

琉璃厂、大栅栏的几间铺子,关东的铁矿田产,热河的盐引盐场,数得张三是眉开眼笑。

要不是曹家着急用钱,哪能卖的这么便宜,少爷这奸商的本事可是愈发长进了,坑人家银子不算,还要谋夺人家家产。

正想着,就看见一个黑衣少年进屋,少年一言不发,递给张三一封信。

张三一看信就知道这是哑巴刀客让人送来的。

拆开封笺,信上写着:吃鱼,需孙镖头相助。

张三立刻恍然,这事紧急,不能以常理去办,恐怕也只有走过各种邪镖的孙镖头有办法了。

当即让少年带着瘸镖头赶去与哑刀客会合。

熙熙攘攘的京城,暗流涌动着。

与香皂有关的所有人都在紧张与不安中等待最后的时刻。

运金的车队已出了京,在于望甲的指挥下向着津门的方向前行。

金大人与曹淳骑着马跟在车队最后。

曹淳才听金大人说竟然还有先锋营的兵卒护送。

这一路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刚才可给他紧张坏了,周围一点响动都能给他吓个半死。

想着,他就恭维起来:“金大人运筹帷幄,怎么就想到让那些兵卒走了水路呢,这下那太平洋商行可是防不胜防了。”

金蕴布一脸得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罢了,要的就是这于望甲一伙人措手不及,等到咱内务府的大兵从侧翼杀出,哼,还怕香皂不到手?”

说完,他还下意识看了看远处某个方向,一游骑若隐若现,这是水路正常的信号。

曹淳连声夸着大人高明。

就在金蕴布以为高枕无忧时,孙镖头已带着刀客和十几个少年来到永定河边的芦苇荡。

半个时辰后,载着兵卒的运粮船就要经过这里。

孙镖头眼睛盯着河面,叹了口气,向少年们悠悠道:“这些兵卒乘坐的是运送漕粮的平底大船,虽然航速不快,但胜在平稳坚固,想要对其破坏,凭咱们这十几个人是办不到的。”

少年们都是一副思索的表情,暗自点头,神情愈发紧张起来。

孙镖头接着道:“而且这个时节,永定河水冰冷刺骨,你们这些后生只是粗通水性,只待下水片刻便会抽筋溺毙,所以想要在水下做手脚也是不可能的。”

少年们颇有些不服气,不过就是冷水而已,有何不敢下的。

有那性子火爆的当场就要脱了衣衫往河里跳,被刀客一脚踹在地上。

少年们急躁起来,这几个办法都不行,难道眼看着大船过去吗?

其他袍泽可都在前方,要是让这些兵过去,不知要死多少人!

刀客倒是看不出担心,一脸坏笑看着孙镖头卖关子。

只见这孙镖头老神在在,说想要阻滞大船前行,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但要有人陷入险地,说着他伸出四个手指,需要四个人。

他本以为这些少年会互相推脱,却没想到在场少年们竟为了成为那四人之一而争执起来。

刀客一脸骄傲的看着镖头,虽然不会说话,镖头却看懂了他的意思。

这些少年郎,别的本事未必多好,但骨头是硬的,血是热的。

刀客用手在地上先写下自己的名字,才又写了三个少年的名字。

镖头摇摇头,说这刀客看不起他,划掉了其中一个名字,表示这种事必须算他一个。

直到刀客点头,他才接着说起来。

前方有一段水道流缓淤塞,需以纤夫拖拽才能通过。

他要这些少年冒充流民,去前方应征纤夫。

而刚才选出来的四人需要在东岸,其他人去西岸。

拉着大船路过乱石滩时,东岸四人要与那差役发生冲突,趁机杀死监工的差役,鼓动纤夫们逃跑。

而西岸那些人则无论发生什么,都埋头拉船,如此大船受力不均,必会撞到乱石滩上搁浅。

此地多是芦苇荡,不能跑马,就算那些兵卒下船改走陆路,也会耽误不少时间。

说着,孙镖头叹了口气,说最多也就拖延到这个程度,剩下的就看少爷那边了。

众人没有犹豫,当即伪装成流民去前方赈灾点报了徭役的名。

两岸纤夫们已经站好,一边五十几人。

除了他们十几个人自愿报名,其他纤夫都是差役刀架在脖子上逼过来的。

这年景饭都吃不饱,这拉纤的劳役极其耗费体力不说,还容易送命,一个不慎被纤绳勒住神仙难救,所以没人愿意出这力气。

两岸一边四五个差役,手持鞭子、哨棒,恶狠狠盯着这些纤夫。

东岸四人规规矩矩站好位置,神情低眉顺眼,短刀皆藏在裤腿当中。

片刻工夫,大船缓缓驶进河道,自船两边抛下纤绳。

差役举起鞭子,催促纤夫们立刻将绳子绑在肩头。

随着一声号子想起,两岸纤夫同时用力,拖动大船缓缓在河道中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