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不是癔症

璟星见此脸色更红,心道这些狗奴才没个眼色,谁要跟他没羞没臊!

随即羞愤说道:“你还敢扯谎骗我,今日在宫中我已听母妃说了。

就因为皇阿玛提到近来地龙燥热,你就夸下海口,说要为养心殿造个什么水暖。

还好意思说什么流水不息、温润如夏,世上哪有这样的物件,不会又是你那梦中的神物吧!”

璟星记起丰绅殷德病中曾向她提起,梦到天龙神国。

那里有铁车如龙能日行三千里,有神器可眨眼间知天下事、见天下人。

天龙人不用银钱,神器一扫就可交易,天龙国夜晚灯火璀璨、亮如白昼,家家皆有铁马,可日夜奔腾不息。

又有天眼洞悉宇宙浩淼,有神舟能上九天揽月。

她只当是额驸癔症犯了的胡话,偶尔拿出来揶揄一番。

不过有时她也觉得这丰绅殷德编的还挺有意思,那样的世界,恐怕只有神仙才能居住吧。

其实丰绅根本不记得自己和璟星说过什么天龙国,毕竟这是穿越者的雷区,怎么可能自寻死路!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话根本不是他说的。

而是那个被他夺舍的灵魂,因为记忆融合,泯灭前最后的呓语!

他只得苦笑答道:“正是,天龙人寒冬腊月在室内只着轻纱,盖因管中热水潺潺不绝!”

璟星闻言面色愠怒,秀眉紧蹙:“你这瞎话编的倒顺溜!现在宫里都传遍了,那些娘娘婢子看见我就捂嘴,羞煞个人!

真是可恨,要不是你有癔症,看我不把你打哭!”

她说着,柔荑攥拳,气鼓鼓的样子,一副威胁表情。

“是真是假,到时便知!”丰绅殷德有些无语,自己这具身体的前任,柔弱的像个娘们。

连玩个雪被公主责怪几句,都要跪地认错,啧啧,真是开了眼界。

自从自己穿来,别的不敢说,起码和家的夫纲算是振了,而且是很振!

璟星看着他的眼神,一抹惊诧化作轻叹,语气柔缓下来:“本也不指望你如何出息,只盼着能相濡以沫。

可自从绵儿早夭,你举止就愈发乖张,我知你积忧成疾,凡事对你多有迁就,可这次你惹的祸太大了!”

丰绅闻言心中恻隐,就耐着性子解释:“娘子何不信我,那水暖有何难做?只是放大了的汤婆子而已,只需铸铁管、造锅炉,然后…”

璟星却越听越难懂,一脸茫然中更觉得他是癔症犯了。

无奈道:“朝中有些人的折子都已写好,就等着看你笑话!真是个痴儿!”

说罢,眼神中竟又闪过一丝宠溺,顿了顿:“痴便痴些吧!皇阿玛那边我去说,毕竟都知道你有癔症,但愿不会与你计较吧。

天可怜见,八十多岁的人了还要受你诓骗!”

说完不听他解释,挥手召来几个壮实嬷嬷,架起丰绅便走。

“我请了太医在侧院等你,你好生配合扎针,余下的事我来办!”璟星说完便转身离开,神情颇多落寞无奈。

“娘子你这是干什么!你听我说,我没有癔症啊…”丰绅挣扎不得,心中百味杂陈。

既有对公主生死不渝的动容,也有自己真实计划受阻的无奈。

筹谋一年的计划,唯独没有料到璟星这个变数,可璟星也只是想救他而已,他越想越觉得造化弄人。

不由心中苦笑,这丫头虽聪慧,可也只有十七岁的年纪,放后世还是个高中生,哪里看的明白这里的曲直。

她就没想想,那乾隆何等人,一辈子将满朝文武玩弄于股掌,如今老而弥坚,为何反倒让个癔症办水暖?

想到这,丰绅殷德愈发焦急,璟星的好心险些误了大事,养心殿的水暖工程可一刻也不能耽误。

无论如何今日要赶到铸造作坊!

收起心绪,他已被那几个嬷嬷押着送入侧院一间屋子。

屋中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颤巍巍的向他见礼,恭敬道:“额驸,今日针粗,有点疼你忍一下!”

他脑中极速转动,就算不着急,这针也必定是不能让扎的,要不好人都扎成癔症了。

老太医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一边铺开针囊,一边随口道:“额驸不必白费心思了,老夫专攻癔症几十载,自先帝爷那会儿就给贵人问诊。

岂会如前几个那样被您戏耍,这针,是非扎不可!”

丰绅心里一苦,看来得另想办法了,这老头不好想与。

随即他就想起自己前世好奇之下读过些入门心理学,试试能不能糊弄过去吧。

又看了看面前这个颤巍巍的老头,心说要是实在糊弄不过去,怕是只能用强了,唉,作孽啊!

老太医似乎察觉到些什么,眼角有些跳动,手也更抖了。

“原来大人竟是杏林高人,晚辈失礼了,不知可否赐教,这癔症有几种分法?”

老太医表情不太自然,言语间甚是疑惑:“额驸此言外行了,癔症就是癔症,何来种类之分?”

“连癔症的分法都不知道,如何给人看病,我且教你,没准哪天当了院正用的着!”

“我曾听闻在泰西国有一太医,亦专攻癔症,名曰弗洛伊德,这位弗大人将癔症分为…”

“说到人格分裂,有一人分出十七种人格的,白天他觉得自己是农户,晚上则成了兵丁,明日又是画师,后日又成了书生…”

只见那老太医听的全神贯注,针囊随手扔在一旁,不时用毛笔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还有那催眠,更是神奇,能让人顷刻入梦,针扎火烧而不知疼痛…”

老太医看起来越听越入神,他研究癔症几十年,这些理论简直闻所未闻,所以他一副发现新大陆的虔诚表情。

丰绅趁着老太医写画的工夫,便溜出了屋子。

门口看守的嬷嬷见丰绅殷德大摇大摆出来,又没听见老太医告警,就以为是扎完了针,便没有阻拦。

心中还纳闷,到底是老医师,今日这针打的真快。

丰绅一路无碍,换了银票便前往自己建在京郊的铸造局。

阡陌相连包围着三两作坊,作坊的烟囱日夜喷吐着烟雾。

他看着远处的作坊,神情中满是珍视和希翼,这是他追赶工业化的起点。

他知道,现在里面那些流动的铁水、黝黑的钢坯,还有气味刺鼻的硫磺、硝石,终有一天会变成超越时代的枪炮,撕碎一切腐朽。

这才是他制造水暖的真正目的,也是为了阻止野蛮驯化文明,迈出的第一步尝试。

在清朝,铸铁向来是引人遐想的,皇帝脆弱的神经听不得这种叮叮当当的响声。

所以和珅说他找死。

和珅说的没错,是他把大清的政局想简单了,过分相信自己作为穿越者的先知先觉,而忽略了由此带来的危机和阻碍。

因此,他筹谋一年,设计了以水暖破局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