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何十六是个好干部

只是这些赶路的人似乎早就见惯了这种流放的队伍，皆匆匆向着城门而去，无人向他们多看一眼。

队伍中的犯官们看起来衣衫褴褛、精神萎靡，这是这段时间一路苦旅的必然结果。

护送队伍的兵卒似乎比出京时少了许多，因为一路上的平静，很多外省调来的探子都已返回复命。

一会过了关，除了押送的捕快，护卫的职责就要交由盛京将军麾下的兵卒接管了。

负责这趟押送任务的是粘杆处二等侍卫伊琳察。

当然，他明面上的身份是刑部督捕司看押房的主事，职责就是一路押着这些犯官到宁古塔，领了交接文书后再回京复命。

这一路的平静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多年的密探生涯，使他养成了怀疑一切的性格，事出反常必有妖。

押送这些犯官只是顺带手的事，真正的任务是秘密处决尹壮图，同时若路上有人想要动手脚，还要暗中查探出这些人背后的势力。

这事若真这么简单，皇上又何必调遣这么多粘杆处的探子明暗交错的一路护送。

所以，伊琳察认为当前的平静只是表象，他为了引诱暗中的势力露出马脚，便想出了一招引蛇出洞。

他提前安排那些暗中护送的粘杆处探子假装返回，实则走小路先行出关，埋伏于关外沿途。

他坚信等到过了山海关，那些人必定会按捺不住而出手，到时候便可顺藤摸瓜找出皇上想要找的人，完美了结这桩皇差。

也为自己晋升一等侍卫，进而执掌粘杆处，积累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功绩。

伊琳察自信之下，便吩咐手下何十六前去关隘递交文册。

何十六取了文册，跨上骏马绝尘而出。

看着何十六远去的背影，他就想起李公公在他面前好几次有意无意的提起这个少年，话里话外都是让自己多关照，多给些立功的机会。

所以这次重要的差事，他想也没想就带上了何十六。

这一路走来他发现还真是捡了个宝贝，何十六这个少年懂眼色、会做人，而且办事机警干练，最关键的，是这何十六竟有李公公的门路，对他也是掏心掏肺，这样的心腹太难得了。

虽说这小子在粘杆处的时间不长、地位不高，只是个拜唐阿而已，但人家有李公公的大腿抱着，平步青云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他决定等这趟差办下来，回去就帮着这小子活动活动，先升个笔帖式，后面再慢慢运作给升成蓝翎侍卫，这样不动声色的既送了李公公的大人情，又收获了这样一个得力心腹，这不就是送上门的好机会嘛。

到时候李公公要是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自己被提拔成一等侍卫，出任粘杆处一把手的机会肯定也就更大了。

在伊琳察做着美梦的同时，何立只用了几息的工夫便来到山海关闸口处。

“刑部押送流放犯人出关，请山海关都统衙门交接书册！”

何立话音刚落，自门洞中一身着官袍的官吏自门洞中踱步而出，胸前是鹌鹑补子，应是都统衙门座下八品门吏。

这门吏一拱手，略带恭敬道：“来者可是押送阿桂谋逆案犯的队伍？”

何立翻身下马，将手中书册递给门吏，说道：“正是，涉阿桂案同犯并计一十七人，负责押送的捕快、差役共计三十二人！”

门吏翻开书册，仔细查看其上印鉴，清点过人数后，略微点头道：“书册无误，犯官里随行之捕快通关，其余差役兵卒自行折返，出关后由盛京将军衙门兵卒接手押送之责。”

“自是应当！”何立笑吟吟道。

门吏闻言，自怀中掏出一方铜制钮印，盖在书册之上，又恭敬将书册递回给何立，口中道：“满洲镶白旗麾下的悍卒已等在关外，持此书册便可差遣。”

何立点头拱手，翻身上马，返回队伍。

他将盖了印鉴的书册交给伊琳察，说道：“大人，印鉴已盖，只许捕快和犯官通关，其余差役兵卒不得出关。”

伊琳察闻言略微点头，自顾自道：“此圣祖成例也，甲士非诏不得经关，你去让其余人等原路返回，我们出关！”

何立按其要求将兵卒遣散，跟着队伍来到山海关前，门吏仍在大门处，仔细清点了人数后，示意他们可以通过。

队伍走过门洞，何立便看见前方路旁站着二十多个兵卒，皆身着棉袍，胸前一个巨大的“勇”字。

领头的很容易认，因为只有他穿着一身灰色校尉棉甲，甲上缀的铜钉因为岁月的侵蚀已有些斑驳无光。

此人一步跨出，向着伊琳察拱手道：“标下隶属满洲镶白旗，盛京游牧副尉苏赫图，参见刑部主事大人，还请大人将书册交予标下一观。”

伊琳察视之平常，随手便将书册交给他。

苏赫图打开书册认真对照查看起来。

何立看着眼前这位苏副尉，心头巨震，这位盛京游牧副尉，竟长的与孙六爷如此相像，还有他身后那个络腮胡子的兵卒，看着好像是刀客孪生兄弟！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都说世界上很难找到两片相同的叶子，今天还真是巧了，在这关东竟发现了四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正想着，苏赫图就将书册交还给伊琳察，恭敬说道：“镶白旗麾下八旗健卒，听凭主事大人调遣。”

伊琳察对面前这个副尉观感不错，他发觉苏赫图气质精悍，难掩一身的行伍之气，连他带的那些兵卒，都着实有那么点满洲精锐的架势。

因此这一路他谈性颇浓，拉着苏赫图聊得火热。

“是琳宁大人调你们来的？”

“回主事大人，标下奉的是山海关都统的调令，这事虽大，但盛京将军衙门公事繁巨，未必事事躬亲。”

“呵，你这厮说话倒直率，这是讽刺本官品级低吗？”

“标下不敢，只是据实陈情，而且此事也作不得伪，依照朝廷法度，若是到了由盛京将军调兵的程度，那必定不是小事，恐怕出动的就该是盛京大营的精卒，也轮不到我等护送。”

“苏赫图，你还真是个老实人，要不然以你的本事资历，怎么也不至于一把年纪还是个八品的盛京游牧副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