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万山声音不大,钟琪无论如何也不能听到。
他是向秋元白、钟灵表明了态度。
秋元白是钟馗,杀了范大勋,钟万山从不怀疑他已经有七品以上实力。
七品武者,乌金镇武力第一,武力第一,不是势力第一。
擂台战决定了谁才是乌金镇势力第一。
得知擂台战消息后,他对秋元白的态度开始摇摆不定。
及至到今早,曾几向他汇报,昨夜钟馗砸门入洪家武馆没有杀洪大宝,夜袭烟柳巷没有杀黑寡妇纪云,他心中才有了最终决定,为了稳健,他选择了在茶馆等待……
姜禾顺利击杀纪云,他带来了自己的态度。
对秋元白:钟家态度不再摇摆不定!
对钟灵:无论爹跟你说了什么,全部忘掉,只需记得韩嫂子跟你说的话就成!
“钟园主,方才钟大少爷辞退了秋元白。”
向年不愧是读书人,咬文嚼字、小心翼翼的说了“辞退”二字,秋元白并非钟家雇工、下人,钟琪嚣张如斯!
钟万山置若罔闻,与童千里你一句“童师傅”,我一句“钟园主”谈笑风生,也没理会弟子们簇拥着的赵山河。
现场气氛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百草园是乌金镇最大的药商,挂名的入品武者数十位,底蕴里至少有三位签订契约的八品武者,便是钟琪的跟班也常驻三位九品武者。
一向“洁身自爱”远离坊间武馆是非的百草园话事人钟万山到了擂台赛现场,不问结果、不问伤员、不问童千里,只问一位刚入品武者,当然,无人不知,这位刚入品武者是乌金镇百年来第二位半年入品的天才,他还姓千年秋家的秋,很耐人寻味!
乱世里,能撑起家业的,没有蠢人,想不通的事情,不代表不能表明态度。
陈家干货行的陈老板病怏怏的在两名伙计的搀扶下巍颤颤的站了起来,自顾自说着,“身体赢弱,大夫说了不宜出门,方才人少怕风,人多了透不过气,回家吧,回家吧。”
腾!
“哎呀,瞧我这猪脑子,真不愧是卖猪肉的,明明出来有事,偏偏就来这看热闹了,还借了曹老板的长凳,还回去,还回去,赶紧去办事!”
朱亚生跳了起来,拎起长凳就走。
一些摇摆不定的商行老板、武馆馆主,过去左边是不能的,回家,也是个不错选择,至少站在场外也好,都蠢蠢欲动。
“谁离开的!便是与洪家武馆为敌!”
洪家武馆弟子、受了洪大宝贿赂的武馆馆主、依仗洪家武馆的东主,愕然的看着突然暴起的洪大宝。
他失态了……
洪大宝不正常的发作,刺果果的威胁,摇摆不定的人……一下子笃定了,随着陈老板到了外围作了没立场的围观群众。
“哈哈哈!都瞎了么!才刚斗了两场,一胜一负!秋元白不过九品武者,我熙儿八品大圆满武者!你们都瞎了么!”
洪大宝自己也不知为何,竟然控制不了脾气,或许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向着伏虎武馆戟指,“童千里,方才你说认输的,是否做实?若不做实的,赶紧第三场!”
童千里笑眯眯的跟钟万山扯着家常,什么时候第三场自有官家作主,做不做实自有我童千里做主,无论何时,也轮不到洪大宝置喙,他失态了!
钟琪正一步一步的往伏虎武馆挪去,他心里清楚得很,百草园至少未来十年,还是由钟万山掌权,自己与话事人站了对立面,留在洪家武馆,立刻失势,走去伏虎武馆,慢慢失势……
吴长风、陈桦身体僵硬,但凡在自家武馆有点地位的,入品武者岂能做跟班,去留不是,眼巴巴看着金主主人离去。
……
“师……师父!可以了!”
赵山河终究在沐云、钟灵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两人识趣的走开,任由他自个站立。
赵山河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令自己脸色好看点,声音能雄壮点,“师父,是否认输?”
童千里眼光在开合间显得深邃,看了一眼钟万山,随即又恢复那栽花糟老头儿的无赖样子。
“问小白,他赢了,出名了,也不会给师父买两壶猫尿,输了,偏偏要师父陪他丢人,这师父难做,这徒弟不好收……”
【天佑小白能赢,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毁容吞炭,谋十年报仇】
“师父,弟子要战!”
“小白,你可想好?”
得到秋元白肯定,沐云却改了态度,他喜欢这个小师弟。
钟灵紧张的拉着他的衣袖,余下几名弟子都投来了热切的目光。
秋元白心道:“乱世里,你们如此煽情,愚不可及!可爱至极!选择伏虎武馆,对了!”
秋元白提了饮血刀,大步走向擂台,没人能听到,饮血刀正在悲鸣……
“很好!”
看着眼前的洪熙,秋元白嘴角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洪熙,19岁,八品大圆满武者,洪大宝最爱儿子,兼具了母亲的内敛、父亲的胸怀,洪家武馆不二继承人】
【洪大宝曾在武馆聚会里醉言,有他跟洪熙在,洪家武馆在乌金镇至少称霸百年,各馆主心生嫉妒又不得不认同】
洪熙一身紧身衣,提了单刀上的擂台,也不看秋元白,转身到擂台边上放下单刀,向台下师兄讨了一件长袍穿上,长袍不是他的,并不合身,衣袖老长,盖住了双拳,很是不便,也不卷起,背了手,抬头看着天。
“熙少霸气无双!”
“一位八品武者能对上十名九品武者,大人打小孩的,熙少原是要那般姿态!”
“熙少,赶紧一个指头捏死他!听闻洪家武馆在松鹤楼摆的庆功宴,我今早早饭也不吃了!饿着呢!”
台下发出一阵阵肆意的哄笑,洪大宝神色也逐渐恢复,知道自己方才失态了,“可,那又如何!拳头话事!强者爱干嘛就干嘛!”
“等一下!”
说话的是擂台上的秋元白。
“哈哈哈,伏虎武馆童老儿要认输了!”
“果然是童老儿的徒弟,光明正大,认输也要上擂台去认!佩服,佩服!我就丢不起这人了!”
“他原是不认输的,只是记性不好,上了台,才记得自己是七品武者……哈哈哈,昨晚梦到的!”
台下的哄笑声更加厉害,洪家武馆弟子都不怀好意的看着那几位走到了外围混在群众中的东家、馆主。
秋元白也不理会,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着有遮阳棚遮挡的观赏席行礼,朗声道:“方大人,小子战前对擂台赛规矩有一疑问。”
观赏席上没有言语,秋元白顿了顿,继续道:“若然我杀了洪熙,然后自己也死了,算谁赢?”
“臭小子,你是失心疯了吧?说什么胡话!”
“他不是说胡话,这小子贼得很,给自己下台找借口!”
“找借口也找个好的呀,九品武者杀八品武者,便是陪上他十条狗命,也不够呀!”
“嗯?”,震天武馆馆主武风倒没有与弟子一起起哄,他看了一眼洪大宝,“洪老弟,莫非……”
“不能!”
“嘿!瞧我这脑子!怎么可能!”,武风哑然失笑,拍了拍脑袋。
……
“师父,小白为何那样说?他从不说假话的,怎么会那样?”
钟灵着急了,扯着童千里的衣袖。
童千里看了钟万山一眼,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一刀决,失传几百年了!”
“师父,什么是一刀决?”
童千里没有回答,观赏席上传来了一名官差很官方的声音,“谁先死,谁输!”
“有劳官爷待会判定,洪熙真的死了!”
秋元白转身、拔刀……
“师父,那明明是伏虎刀法的拔刀式,不是什么一刀……啊!!!”
突然,全场气氛凝固了,只听得半空里那要食肉的乌鸦的叫声。
秋元白拔刀,然后……
八品大圆满武者洪熙圆瞪了充满疑问的眼睛,呆立当场。
呼~~~
一阵秋风卷过……
噗!
他的身体上半部分,自肩膀到腹部从下半部滑了下去,落在擂台上。
秋元白神色迷茫,一只颤抖的手摸着鼻子,置与眼前……没有鼻血!
除了六品武者钟万山有了预判能大概猜到,没人能知道,秋元白捂鼻子的时候,往嘴里送进了“乱气散”
“官爷!洪熙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