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文人多舛运,一遇舛运就感时伤怀,伤感起来往往就爱往肚里灌酒,借酒浇愁,然而“举杯消愁愁更愁”。身为准文人的我,生活虽说清贫,但人生之路坦荡,未曾经受过多少大的起伏跌宕,故生来不知愁滋味,与李白那种感时伤怀更是无缘。因了父辈的遗传因子,偏偏沾染上嗜酒的恶习,尽管酒量不大,酒瘾却不小。为此经常招致妻子女儿结成统一战线的“奚落”。我真有些愚顽不可教化,每每想与贪杯陋习彻底决裂,就是不能痛下决心,至今依然如故。更有甚者,我还将那风马牛不相及的“酒”与“诗”硬扯到一处,竟然杜撰出一段“诗酒魂”的词句:“诗中有酒,酒中有诗,诗因酒而鲜活,酒因诗而醇香,故曰李白斗酒诗百篇。”蛇年春节前夕,我还请生活工作的第二故乡——雁城一位书法家朋友,将这几句话书写成中堂条幅,全绫装裱后,工工整整地悬挂在我未做过任何“美容手术”的客厅正面墙上。
其实,我并不是附庸风雅才把这些不成文的句子请人书写成墨宝,而完完全全是为了自勉自励,借酒“浇词”。因为酒的缘故,我才乐此不疲地踏上了一条歌词创作的艰辛之旅。
《小帮手》,是我的处女作,也是我的成名之作。这首歌词在中国文联十佳刊物《词刊》首发后,经南京市一位迄今未曾谋面的作曲家谱成歌曲,荣幸地捧回了文化部、广电部联合举办的“全国少年儿童‘小百灵’歌手(录像)大奖赛”银奖,1985年6月两次作每周一歌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滚动式播出。那是20世纪80年代夏初的一天,我到市里参加一个语文教学研讨会,会议结束自然要聚餐,聚餐时自然免不了喝酒。当我带着微微醉意坐在摇摇摆摆通往市郊我所居住的向阳机械厂的5路公共汽车上时,灵感的火花也随着路旁的街灯一同闪闪烁烁起来:小帮手,小帮手/妈妈摘瓜我提篓/妈妈喂鸡我赶狗/妈妈缝衣我钉扣……当汽车到达终点站时,《小帮手》便在腹中定稿成型。
《晒秋》,是我走向成功的代表作,它不但荣获了省“五个一工程”奖,还摘取了政府最高奖——文化部设立的“群星奖”。我创作这首歌词也是趁着酒兴一挥而就的。那是1996年,我由中央直管的一座兵工厂子弟中学跳槽到一县(区)级城建管理部门供职,一次中餐因公陪客,三杯酒量的我,硬是抱着宁可伤身体不可伤感情的“理念”,硬着头皮喝下四杯。这一喝便喝得整个身子轻飘飘晃悠悠起来,脑袋像在云雾飘浮似的,心里也如同烈火在燃烧。饭后回到办公室午休小憩,我趴在办公桌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只好拿起桌上当天新到的一沓报纸翻看起来。当读到《湖南日报》“湘江”文艺副刊上一首题为《赶秋》的散文诗时,眼睛突然一亮,脑海里的词句忽闪而出:瑶家对秋怀有火辣辣的爱,爱把金秋晾在太阳底下晒……
《欢乐开怀 青春常在》,是我即兴创作的一首歌词,我非常喜爱它。之所以喜爱,是因为它融入了我多年的人生感悟。今年的新春佳节,我任工厂子弟中学校长时的一位同事请我去做客喝酒,还请来一大帮老同事作陪,弄得本是性情中人的我更是感动不已。望着面前多年不见既熟悉又陌生的老同事们,我动情地说:“先前你们请我喝酒,那是你们看中我坐在校长这个位置上,现在你们请我喝酒,那是你们讲感情敬重我这位昔日的老朋友。我现在提议大家先干一杯!”喝干的酒杯未及放回桌上,席间就有几位老师发起感慨来:这位说头发老白了,那位说活得实在太累,其伤感情调与老朋友聚会的喜庆氛围极为不协调。见刚刚掀起的劝酒气氛就要偃息,我赶紧掉转话头:“大家平素不是说喜欢我的歌词吗?我现在即兴创作一首,在各位面前献献丑。”说着端起满满的一杯酒猛劲地喝了一大口,嘴里朗朗的吟诵起来:“活着就要活个痛快,/何必去想那些无奈;/是你的事就去干好,/无关的事就别乱来,//活着就要活个自在,/何必去发那多感慨;/是你所得就去获取,/不该你得就别理睬。//噢!活着就要活个痛快,/痛痛快快欢乐开怀。//噢!活着就要活个自在,/自自在在青春常在。”当我吟诵到此,即刻赢得同事们的满堂喝彩。
人们都说酒里包含着一种文化,我却认为酒里还蕴藏着缕缕诗情画意,为了心爱痴迷的歌词,看来我还要把酒继续喝下去。当然我这里也要告诫与我一样嗜酒的人:酒好喝,但不能滥喝,喝好酒,也不宜多喝……
【原载湖南《音乐评论家》2015年4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