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玉帝

杨道士感应到那人并没有直接过来见他,想来也是要梳洗更衣,换一套正装之后才来见他。看来这嗣岐王的世子应该不是那个人,而且一定是个贵族,越是贵族就越重视这些礼仪,但那个人肯定不会重视这些东西。杨道士打听过那个人的一些风评,被人称为最随和的国师,还听说镇妖司的人从上到下都没有什么架子,挺亲民的。

但杨道士还是失算了,嗣岐王的世子还就是吴承天,只是为了今天这一场戏,吴承天提前排演了很多遍而已。特别是所有的细节,在李泌的帮助下基本上全都补齐了。

吴承天也不知道李泌人不大,但这种乱七八糟的知识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比如贵族的生活起居、接人待物以及各种细节,还有虔州刺史的家谱,甚至这个豪宅还真是找嗣岐王家公子借用的,连家仆都是真的。可以说,除了嗣岐王的世子本人不是真的,其他的没有一样东西不是真的。

为了这事,吴承天还专门参与了贵族们的围猎活动。这围猎活动还真不只是只有京城王公贵族才有,虔州这地方算比较偏了,这里的贵族也热衷于这项运动。不过这也是只有在古代,生态环境保护得比较好,程琛那个年代可没有这样的捕猎环境。还有一点不得不说,这贵族的家仆基本各个都是骑马高手,马鞍上还趴着岐王家公子从小养大的猞猁,并且还配有专门的驯养人“狸奴”。这玩意就是大几号的猫,比较特别的是两只耳朵上各长着一撮黑色的长毛。

猞猁真的是捕猎好手,吴承天这次都没怎么刻意去捕猎,光这家伙就抓了好多,关键还有几只大鸟是这家伙爬到树上去抓的,一溜烟就爬上去了,那鸟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猞猁一口咬死。事后听那“狸奴”说,这猞猁还捕猎过獐子、小野猪之类的动物,还能下水捕猎,真正的全能捕猎高手啊。

“公子这次是大丰收啊!没想到虔州这小地方还有这么多稀罕物,公子今天可以大饱口福了。”吴承天一进门,就有一群家仆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厨子打扮的人迎了过来,他从吴承天身后的仆人手中将猎物接了过去,还喊了些人帮忙将其他猎物都拿了走,往后厨就去了,而这位管家打扮的人则继续说,“公子,文家的杨道士来了,正在大厅候着呢。”

两人说话间,又有一个仆人端来一个木盆。

“好,我去换身衣服。”吴承天在木盆里洗了个手,就往后面走去。

不一会的功夫,吴承天身着碧绿的高档丝绸袍服,绣着金银线和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正好与腰间的玉梁金筐真珠蹀躞带交相辉映。吴承天迈着轻盈的步伐,面带微笑地向杨道士走来。此时,杨道士已经感觉自己被伺候得很舒服,时不时就会有仆从过来为他倒茶递水,周到地照顾到了他的每个细节。

吴承天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并未直接对着杨道士开口,而是举起右手,然后左手在右掌心上拍了拍,顿时宴席就铺了起来,优美的乐曲在空中飘荡起来,舞者们身穿绣龙飞凤舞的舞袍,鱼贯走入大厅,翩翩起舞起来,将整个宴会厅装点得如同仙境一般。

这时,吴承天方才对杨道士开口说道:“我从文大郎那里听说了道长的神通,特地从京城赶来,就是想见识一下。不过时间有的是,这些暂且不谈,不如我为道长舞上一曲,如何?”

若是在程琛那个年代,这么说肯定会觉得特别怪异,一言不合就尬舞?然而在唐朝,宴会上主人跳舞,甚至邀请客人一起跳舞都是一件非常正常而自然的事情。

杨道士自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甚至还举杯向吴承天示意。于是,吴承天跟着音乐,在舞女们的伴舞下一齐跳了起来。

杨道士一开始还只是觉得这位世子只是爱好舞蹈,在唐朝喜欢跳舞的人可不少,可当这吴承天真的跳起来,他的眼睛就瞪圆了。这哪里只是喜欢跳舞啊,这舞姿简直就是绝了,甚至有当年他有幸目睹嫦娥跳舞的几分姿态,几乎已经不是人间能跳出来的舞蹈了。

吴承天这“冷月凝香舞”如今已修炼至大成,举手投足之间自带神韵,瞬间就镇住了这杨道士。而就在这震撼的一瞬间,吴承天使了个障眼法,留了个假身在现场,人却已经钻入了这杨道士的梦境之中。

这梦境第一眼就能看出不凡了,白云铺地、仙霞漫天,一根金柱直通天际,天穹之上金光万丈,顺着金柱往上飘升,才发现如此大的一个世界不过是一座浮岛而已,然而岛外有岛,天外有天,这世界不知里里外外有多少重。吴承天也不是第一次进入仙人梦中,一入梦,吴承天就知道这杨道士肯定不是凡人。

这梦境似乎很快就察觉到了吴承天的入侵,白云之中飞出无数天兵天将,向着吴承天的方向围了过来。吴承天不慌不忙,从衣袖中拿出那个通灵葫芦,然后拔出葫芦嘴,用大拇指按住老神仙在葫芦上留过的阴阳眼,嘴里吐出了一个“定”字。

随着吴承天的这一个“定”字,从这葫芦嘴里凭空生出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吸力,不仅将向他飞过来的天兵天将都装进了这葫芦里,连带着岛外之岛,天外之天,全都一股脑儿地都被这通灵葫芦通通给吸了进去。

眼前的梦境世界在迅速变化,像是被这通灵葫芦剥去了装裱在上面的伪装,露出了真实的世界。这应该是在灌江口杨戬所在那座小庙前,那庙前的匾额上都写了“灌江口二郎神”,吴承天心中一动,连忙躲进了那通灵葫芦中。有过在素娥梦境中遭遇九天玄女的前车之鉴,吴承天可不敢在同样厉害的二郎神面前,指望自己的隐身术能躲过他的感知。

有过多次经验,吴承天深深知道,梦境中的很多仙人并不会受限于做梦之人的实力。这通天葫芦乃是开天辟地时出现的那几个宝葫芦之一,除了吸纳自然也有遮蔽的功效,更何况里面别有洞天,吴承天投身进去倒也能透过老君帮他在葫芦上按的阴阳眼观察外界情况。

只是他进了葫芦,自然就没法再将葫芦收起来。于是,通灵葫芦就这么躺在灌江口二郎神庙的庙前。好在吴承天落下的地方是一处草地,再加上神物自晦、光华内敛,不是特别留心倒也不容易发觉就是了。

且不说吴承天躲在了通天葫芦里,透过那葫芦上的阴阳眼看着外面。就说二郎神杨戬从二郎庙里走了出来,杵在门口那里好久就不动弹,只是时不时的望向天空,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一会的工夫,天上紫霞漫天,一道金光从紫霞之中飞到了二郎庙的庙前。金光消散后,一个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中年人出现在了原地。这人长得轮廓分明,但却着实看不出年龄,在吴承天感觉此人既有老君给他的那种不知过了多少岁月的沧桑感,但同时又有宛若孩童般的幼稚感。

他皮肤白皙如玉,透出淡淡的光芒。双眼明亮有神,透露着无边的智慧和慈悲,仿佛能洞悉一切。他的双眉修长而挺拔,微微扬起,流露出冷峻中带着慈爱的神情。

他的脸庞线条柔和而坚定,不见岁月的侵蚀。他的鼻梁高挺而挺拔,给他的容貌增添了一份威严与崇高。他的嘴唇线条优美,微微上扬,散发出慈悲和睿智的笑容,如春风拂面。

正当吴承天猜不透此人是谁时,杨戬却开口了:“你来此作甚?我不过是个灌口小官,能管的事跟土地神差不多,没什么能耐的,别来找我!”

“哟,还在生舅舅的气呢?我特意给你安排在这里,就是不想你重蹈你母亲的覆辙。我已经失去了云华,可不想再失去你。把你安排在这里是对你的一种保护。到时候那李天王说不定就会当西天的说客,你一身二投,想来那些人也不会再想动你了。”

二郎神的舅舅?那岂不是玉皇大帝?吴承天倒是没想到这个杨道士的梦境里,居然连玉皇大帝都出现了,而且这梦境好像只是很久之前发生过的一段记忆的影像而已。

“你还敢提我母亲!”二郎神听玉帝提到云华公主勃然大怒,几乎是吼了出来,“可是你告诉我母亲被关押的位置吗?为何又指使九天玄女拦我救母?既然安排我救出了母亲,为何又让那些人逼宫?让我母亲眼睁睁的死在你面前,你就顺心了?”

听闻此言,玉帝眼神之中也闪过一丝不忍,解释道:“我历经一千七百五十劫,每一劫,一个纪元的万物毁灭归一,一元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到如今,这天庭之中与我道行相仿者也有不少,天庭之中,表面上都以我为尊,实则山头林立,一举一动都受人牵制。不然,你以为我能将那梅山六兄弟和一千二百草头神随手就送给你,没人反对。就是因为我让你摆出这副‘听调不听宣’的样子,他们才乐得你手里有兵。”

“不过你母亲之事,里面牵扯了过去、未来太多牵扯,你道行还不够,不到这个层次与你说也是无用。你只要记住,大罗金仙之下皆为蝼蚁,无法跳出轮回皆为棋子——”

“我就是你的棋子呗!”听玉帝这么一解释,杨戬的气虽然消了不少,但听到不爽的位置,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道。

玉帝却笑了笑:“你可不是我的棋子!这天地之间,能博弈之人比你想象的要多,你这颗棋子,谁都可以动一动。这就是所谓的应劫之人。不过呢,这应劫之人并非没有好处,不入棋盘之中,何时才能成棋手啊?”

“好了,说了这么多,不就是又有事情要我这枚棋子去办。直接说吧,无需这么多废话。”二郎神听玉帝舅舅这么说,眼神闪动,显然是自己对成为棋手也有想法,只是不想再玉帝面前暴露出来而已,转移话题道。

玉帝活了多少年了,岂能看不透他这点小心思,也不点破,面色一肃道:“天庭如今山头林立,有不少地方已出现了不服天庭管辖的苗头,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征兆。恰好如来找来,我们一拍即合,准备来个釜底抽薪。此事之中,尚有不少事需要你出力。若你成就此事,或可借此脱劫。你须如此……”

玉帝后面说的话,吴承天一句也听不到了。不过吴承天倒是也没担心是玉帝发现了他,故意遮掩了声音,而是这声音根本就不存在于任何一条时间线了。若是按照九天玄女对于生命层次的分法,这个就是五阶大能的能力。他又不是第一天入梦了,也见过类似的场景,他也曾问过老君,知道了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在九天玄女对于仙人的解释后,他就理解得更清楚了。

“他佛门虽然成立的时间短,根基浅,但上下一条心。一开始就如来一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时,如来就在过去、现在、未来掌控了佛门的绝对控制权。我倒是有点羡慕佛门如今的架构,到时候你过去了,也记得帮我学习一下。如果有可能我另起炉灶,倒是可以借鉴一二。”两人说了半天没有一点声音,等声音再传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了。

这句话说完,玉帝与那二郎神瞬间都消失不见了,天地斗转,日夜轮转,二郎庙还是那个二郎庙,只是这一转瞬间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

只见天上来了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身穿金甲,头戴金冠,手拿一条金箍铁棒,足踏一双麂皮靴,在天上摇身一变,就变成了那二郎神的模样,跳下云头,走进了那二郎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