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黄毛

“但这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让他有这么强的疏离感?难道说这个梦境世界并非这只‘双生鬼’的?只是这种结论会更奇怪吧?”吴承天带着这样的疑惑,在隐身术的加持下慢慢观察着这个世界。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山岭,在山岭之中有一片极为广阔、神秘而繁茂的森林。由于此岭遍地荆棘,外人几乎无法深入,而此地又人迹罕至,所以导致这座森林林深草茂,如同一个绿色的海洋。

从天上鸟瞰这片森林,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香气四溢。荆棘岭的深处还能望见一条玉带,那是一汪流淌着的清泉,泉水潺潺,清澈见底。

吴承天的视线溯流而上,绿荫遮掩之下,隐约有一座古老的栈道,曲径通幽,宛如一幅立体的山水画。栈道两旁,古树参天,树影婆娑,与远处的山峦交相辉映,一座泛着金光的山寺隐藏其中。

这个梦境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一个人,但是吴承天很快就找到了梦境中最吸引他的东西,那一座隐藏在绿荫与群山之中的山寺。那山寺隐约露出的一角就范这金光,显然不是一个寻常的地方。它前面是一片荆棘岭,只看来漫山遍野的荆棘就知道从地面上进去必然会闹出不小的动静,打草惊蛇了可不好。

吴承天的隐身术还没有达到可腾云驾雾的层次,他只好现出身形,摇身一变,化作一只小鸟,一个扑腾就钻入了云朵之中。借助云朵的帮助,吴承天很快接近了那座隐藏在深山之中的神秘山寺。

一片排列整齐的寺院,寺院上空有祥云笼罩,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吴承天之前所看到的华光,想必就是这些琉璃瓦所散发出去的。

越飞得近越能感受这隐藏在山林间的古寺的不凡,谷地回响着地籁之音,环境静谧,散发出天香。珍贵的佛塔如同宝座,高阁旁,青松矗立,雨丝如带,相互交织。翠竹临风,云雾缭绕,宛如守护讲堂的翠羽;霞光缥缈,恍如龙宫显现;彩色飘飖,犹如沙界展翅。

红漆栏杆,白玉门户,画栋雕梁,尽显富丽堂皇。讲经的座位上,经香四溢,月光如露,洒在窗台。丹树之内,鸟儿啼鸣,仙鹤饮石泉水,宛如在画中。四周繁花似锦,如同一座美丽的花园;三面门户敞开,仿佛可以窥见舍卫的光辉。

高耸的楼台如同突兀的山峰,门户前仿佛有山峦叠嶂。钟磬之声悠扬,透出宁静而悠长的韵律。窗户敞开,微风细细,帘幔轻卷,烟雾弥漫。僧人散淡超脱,心中无俗念,是一片纯净的仙境。远离红尘的喧嚣,净土中的寺院宛如一片宁静的道场。

“这是到了灵山?这只大鬼的梦境怎么可能与灵山有关?”吴承天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仔细一想,他又说不上来。这时候吴承天也有些犯难了,你说下去看看吧,直接告诉他此地有凶险。但不下去吧,自然也无从发现此处的秘密,他进入这只“双生鬼”的梦境中也就失去了意义。

正在吴承天踌躇之际,一团黑气从寺门外的地下冒了出来,很快这黑气就凝实出了一个人的样子,这人吴承天还认识,正是这梦境的主人商朝的亡魂康丁帝子嚣,吴承天刚在他双胞胎弟弟子良的梦中见过他。

一看到这子嚣,吴承天灵机一动,瞬间由鸟变成了一只小飞虫,趴在了这子嚣的后背上。就算吴承天动作再小,这子嚣也并非常人,又如何能够察觉不出。正当子嚣准备拿手摸摸自己的后背,这手都伸出来了的时候,恰巧里面传出来一个声音说道:“你一身鬼气,不要在门口碍眼,那猴子精明得很,快给我进来!”

被这声音一催,子嚣快要摸到吴承天的手就放了下去,连忙快步走进了寺庙之中。趴在子嚣背后的吴承天正好看到头顶上寺门。寺门上红墙绿瓦,檐角飞扬,寺庙的匾额上写了四个大字——“小雷音寺”。

这只“双生鬼”的梦境居然与“小雷音寺”有关,既完全出乎吴承天的预料,但倒也在情理之中。老君一直在推进这件事,这对“双生鬼”如此特别,想来里面有些名单也不奇怪。只是吴承天本来以为会是他们背后的靠山“鬼子母神”那边有问题,没想到问题却出在了这只“双生鬼”的身上。

跟着子嚣进入寺里,寺内有众多佛殿,如大雄宝殿、天王殿、伽蓝殿等,香火鼎盛。佛像庄严肃穆,佛光万丈,让人心生敬畏。进到大殿里一看更是不得了,只见四大金刚巍然屹立在两旁,长眉、长手、长脚等五百罗汉各具形态,分列左右,如来佛祖端坐在高高的莲台宝座上,观音、文殊、普贤三位菩萨和阿傩、迦叶二位尊者在两边侍奉。若只看着这架势,无论谁来了,都以为到了灵山。

坐在高台宝座上的如来佛还未开口,倒是一旁的观音菩萨先说道:“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吗,这次取经班底没你的位置了。”

子嚣站在堂中,看见佛祖也不跪,闻此言也不恼,反而笑了笑说:“不让我去也行,只是这人种袋是东方鬼帝献祭了十万成年男子的精魂,你们总要给那两位老人家一个说法。”

如来佛闻言变回了黄眉老祖的模样,这黄眉老祖倒不如书中所言,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怪,只从模样上看,却像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僧人。

他身披一袭黄色僧袍,皮肤宛若童子,眼神却深邃得如同洞悉一切一般。最奇怪的还是他的那一双长长的黄色眉毛,如同一卷被翻开的古老经卷一般,一直拖到了地上。

此时,黄眉老祖皱着眉头,从那莲台上站了起来,手摸向腰间,看向子嚣问:“那两位想要个什么样的说法?”

子嚣看了一眼黄眉老祖腰间的袋子后说:“西天取经我可以不去,但位置要给我们空一个出来。”

听到这里,黄眉老祖突然合上了眼睛,摇了摇头说:“你这个我无法做主。我可以度你,却度不了你身后之人。你去找我祖师爷——弥勒佛去吧。”说着,那黄眉老祖耷拉在地上的两条眉毛突然动了起来,像是挥舞拂尘般的一扫,就将这子嚣扫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子嚣人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先传来了一个声音道:“是东方鬼帝让你来的吧?这两位真应来我佛门好好修行一番。不然如此这般忌讳天道、畏首畏尾,连门都不敢出,让一个小鬼办事,也太容易出意外了。你说是不?”

这声音带着笑意,子嚣定神一瞧,果然是弥勒佛那张笑脸。

子嚣如何听不出这弥勒佛话里的意思,吓得腿都软了,连忙伏地磕头请罪道:“不知佛爷在此,还请佛爷饶命!小的本就是‘双生鬼’,死我一个也不算死,佛爷地位尊崇,何必为我这种鬼脏了手脚。”

听了子嚣的话,弥勒佛笑着的嘴角咧开得更大了,说:“多虑了,多虑了。你来是为那两位求个果位的吧?他们俩肯定不行,门都出不了可度化不了,你换个人。”

若是只从弥勒佛的态度上来看倒是挺和蔼,又挺好说话。于是子嚣稍作思考,说道:“我来时,鬼帝倒是没跟我说一定是谁。这样吧,我本是饿鬼之母五百儿子中的一个,不如就让我母亲得了这果位,佛爷觉得如何?”

弥勒佛笑着点了点头:“饿鬼道的饿鬼之母倒是可以度化成鬼子母神。你回去跟那两位说,只要他们把人种袋那十万成年男子的因果都受了,佛祖自然会亲自去饿鬼道度化那饿鬼之母。”说到这里,这弥勒佛突然眼神一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目光似乎能够直接穿过子嚣的身体,看到躲在子嚣背后的吴承天。

“好厉害的梦境之术,居然还有这种道法,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弥勒佛一说出这话吴承天就感觉不对,他对梦境非常敏感,这弥勒佛前一秒给他的感觉还是梦境中人,但只是转瞬间这弥勒佛仿佛就从梦境中挣脱了出来,而且吴承天完全感应不到弥勒佛的存在。

弥勒佛说话之间,他的大手已经像直接穿透了所有的阻碍,向他抓了过来。与此同时,不光只是吴承天身前的子嚣仿佛被定住般的一动不动了,就连整个世界在这个瞬间都被定格了,只有弥勒佛的大手在向吴承天所变的飞虫快速抓去,其他任何东西动都动不了。

吴承天不仅人被定住了,就连他的思维好像在这一刻这被定住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是看到弥勒佛的大手被一个身影给挡住了,然后才听到了声音。而且这声音在他脑子里一开始是呈现好几倍延迟地慢放,然而才逐渐恢复正常。

只听那声音说:“B——i——e——H——慌,一会他就消失了。”

那个身影出现后,吴承天就没再看见那只大手,甚至弥勒佛都一点点的看不见了。这时,吴承天才有一点回过神来,而且感觉整个人特别疲惫,像是鬼吸走了魂力一般。

“这也是你福缘深厚,之前喝过不少好东西,不然我就得去地府捞你咯,估计还得为你补齐三魂六魄,比素娥那丫头还惨。”吴承天这才意识到跟自己说话的人正是那位“老神仙”——太上老君,“把这颗丹服下吧,会让你稍微舒服点。我这里可没有‘百年心酿’和‘五仙汤’那种好东西。”

太上老君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葫芦,从里面倒出了一个仙丹来,递给了吴承天。吴承天想也没想,一口就吞了下去。仙丹入口化气,迅速充溢了吴承天的全身,吴承天那撕裂般的精神状态很快得到了缓解。他嘴中捎带一些嘶哑的口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弥勒佛察觉到我入梦,所以对我进行了反制?”

太上老君点了点头,答道:“你这么想也没错。梦境也好,现实也罢,如果已经发生并把它描述出来,那就是一段确定的文字,并无任何离奇之处。当它成为了过去,成为了历史,就没有光怪陆离的梦境,失去了荒诞不经的传说。但如果你主动去观察它,和这段文字产生了交流,梦境就不再是梦境,文字也就不再只是单纯的文字,它也会和你互动,产生奇妙的变化。”

“其实并不只是梦境与文字是如此,大千世界、小千世界,万事万物皆是如此,你深入其中和后世凭吊的其实是两个世界,这便是道。再说回到你这次,其实就是你受到了梦境中弥勒佛的影响,对他产生了联想,于是被他的真身感应到进行了回应。如果你最后能坚守本心,不受影响的话,这些对你造成不了任何伤害。但你害怕了,退缩了,你的情绪和它产生了交流,弥勒佛就真的出现了,尽管只有那么短暂的一个刹那。”

吴承天被太上老君这玄之又玄的解释给唬住了,半天才想起问:“那后来呢?”

“哦,被我这个老头子给赶走了。”太上老君说完,还调皮地对吴承天眨巴了一下眼睛。还没等吴承天对于太上老君突如其然地调皮作出任何反应,太上老君接着又说,“说个便于你理解的。在你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不是已打开了小千世界的大门吗?哦,也许说微观世界,这个你更容易听懂。你们不是已经发现,就算是再微小的粒子也能因为人们的观察而产生变化,在无人观察时这个变化是没有的。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道。其实大千世界也是如此,只是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能够被亲自保存的经历太少,而且大多数精力都用在了控制同类,或者摆脱同类的控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