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二姐

尽管是由于措不及防,但仅凭这一箭的速度,素娥都反应不及,可见来人也不是一般神仙。果然随着一声正义凛然的大喝:“如此宵小,居然也敢在观音庙前撒野,还不给我受死!”一行人出现在了观音禅院的入口处,并缓缓从外面走进来。这一行人,正是貌似要外出打猎的杨戬与他的梅山兄弟。

素娥一见又是这杨戬,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就要上前找这杨戬讨个说法,却被高长恭抓住了手,对她摇了摇头。素娥这才想起自己如今是观音座下龙女的身份,这杨戬除妖她上前也说不得什么。干脆直接隐了身,不见了踪影。天上诸神见主事的走了,自然都消失在云端。只留下曹雪阳与杨戬这一行人。

杨戬倒是没有想到这龙女会走得这么快,以他和惠岸行者木叉的交情,他本来还准备和龙女说几句话的。只是眼下只剩下了这位凡人将军,他倒是没什么好跟这人说的了,只得深深看了眼曹雪阳,又带着梅山兄弟离去了。

曹雪阳骑在龙上,看着杨戬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她对杨戬的这种眼神很熟悉,她原来在江湖和战场上遇到的那些个枭雄,都喜欢这样看人。只是没多久行者就带着锦斓袈裟回来了,唐僧、曹雪阳以及寺里的和尚们见悟空取回了袈裟,都很高兴。第二天,三人离开了观音院,又向西出发。

三人又行了一周左右的荒路,这一日天色将晚时,远远地终于望见了一个村落,看景象还有些人烟。于是三藏便道:“悟空,你看那村落如何?不如我们前去借宿一宿,明日再行?”

行者回道:“好的师父,且等老孙先去看看吉凶再说。”孙悟空所说的看吉凶,自然就是这望气之法。这个法门吴承天刚入月宫就学了,配合着“圆月诀”还能将人看出不同的颜色来。不过相比起来,与孙悟空的这望气之法又有不同。吴承天的望气法主要是看人身上的气看细节,而孙悟空的更偏重看一个区域的气脉流转看整体。其实望气之法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道法,仙家基本都会,关键还是看施术之人的道行,以及有没有灵眼,像孙悟空又有火眼金睛,道行境界又相当高深,大多数妖怪都不可能逃出他的法眼。

这行者定睛观看,这村庄竹篱密密,茅屋重重。气象平和,民风淳朴;炊烟袅袅,青山连绵;老屋墙根,草垛静穆。只有人烟,不见妖气,一看就是好地方。于是,悟空道:“师父请行,定是一村好人家,正可借宿。”

曹雪阳闻言催马前行,路过街衢之口,却见一少年,头裹绵布,身穿蓝袄,持伞背包,敛裩扎裤,脚踏着一双三耳草鞋,雄纠纠的出街忙步。一道金光闪过,长枪已出现在曹雪阳的手中,她将长枪一横,已拦住这少年去路,问:“这是甚么地方?”

这少年突觉一股巨力从这长枪上传来,抵住自己前胸,整个人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再抬首看马上这人,虽是女子却是一身傲气,双眼看来,气势之强让人无法直视。这少年曹雪阳气势压住,不敢多说,老实答道:“此处乃是乌斯藏国界之地,我们这一村人家大半姓高,故此唤做高老庄。”

说完这句话这少年就觉得胸前一松,不知什么时候刚才抵在他胸前的枪杆已经不见了,他再次抬首望去,也没看见那女子手中有任何东西,身上也没有背着一杆长枪,好像那杆长枪就突然不翼而飞了。奇怪归奇怪,但少年此时还有急事,只要将这怪事放到一旁,继续往前跑。

哪知这少年还没跑出去两步,又被一毛脸的和尚给拽住。只听行者问:“看你这打扮,像是要出远门的。那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又是所为何事,我才放你。”

少年接连被人拦了两次,心头也有些火气,只是无论他怎么往前走都会被这毛脸和尚给扯回来。少年被逼急了,挥舞着拳头要打这毛脸和尚,可无论他怎么打,连人家的衣角都碰不到。一会的工夫,少年就累得气喘吁吁,喘着粗气无奈的说:“我……我……是高太公的家人,名叫高才。我们高太公有三个女儿……”

经过高才这么一说,吴承天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高老庄,这是要抓猪八戒了啊。故事还是那么个故事:高太公的三女儿想找个上门女婿来支撑门户,然后三年前来了个又黑又壮的青年,自称是福陵山人,姓猪,想到高家当女婿,这人自然就是猪八戒了。

猪八戒变成人形的时候,三女儿对他还算满意,高太公就让他们成了家。一开始这个女婿很勤快,耕田下地,收割粮食,样样都行。没想到过了一阵,他突然变成一个猪头猪脑的妖怪,一顿饭要吃三五斗米,来去都腾云驾雾。这半年来,竟然把三女儿锁在后院,不让人进去。

这故事吴承天熟的不能再熟了,悟空让高才领着一行人去高太公家里,拍着胸脯对高太公说∶“这个妖怪我捉定了,今天晚上就让他写退婚书,永远不再碰你女儿。”

先安顿好唐僧,悟空与曹雪阳又让高太公带路来到了后院。曹雪阳挥枪打掉铁锁,走进院中一间黑洞洞的屋子里。高太公和女儿见面,忍不住抱在一起痛哭起来。三女儿告诉他们∶“那妖怪知道我爹要请法师捉拿他,每天天一亮就走,晚上才回来。”

曹雪阳护送高太公父女离开,她正好可以护着这高家的三女儿一起睡。悟空则等众人离开后,自己变成三女儿的模样。

没过多久,院外一阵狂风刮来,那猪妖出现在半空中。悟空连忙向床上一靠,装出有病的样子,猪妖摸进房中,口中喊着∶“姐姐,姐姐,你在哪儿呀?”

悟空故意叹口气说∶“我听爹今天在外面骂你,还说请了法师来抓你!”

猪妖满不在乎地说∶“不怕,不怕,咱们上床睡吧!”

悟空又道:“我爹请的可是那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你不害怕吗?”

一听这话,猪妖倒吸了一口凉气道∶“那咱们做不成夫妻了。”

说完这话,猪精打开门就往外跑,悟空从后面一把扯住他的后领子,把脸一抹,现出原形大叫道∶“泼怪,你看我是谁?”

猪妖显然是认得孙悟空的,一见行者的模样就吓得手脚发麻,“呼”地一下化成一阵狂风跑了。

按理说,到这里他孙悟空就应该一路追上去,去降服这猪妖。但吴承天却停了一停,抬头看了看月光,月光中顿时有一道人影落了下来,落到了吴承天的身旁,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嫦娥仙子。

“你这嫦娥可唬得住那猪头?”吴承天对面前的嫦娥仙子发问道。

“当然。”嫦娥一掐法诀,居然变回了素娥的模样,原来这嫦娥是素娥变化的,“我师父我还能变错了?不过,你说我变成嫦娥就能诈出那猪妖的真话来?”

吴承天点了点头道:“你还记得菩萨带你西行,遇到这猪妖时,猪八戒说过的那段话吗?”

素娥好像没什么印象了,想了想也不知道吴承天是问的哪一段话:“那猪妖说了好多,你说的是哪一段?”

吴承天解释道:“就是哪猪妖在解释他现在所居住的位置时的那段。我想啊,根据你的描述,那猪妖当时应该是这么说的,‘此山叫做福陵山。山中有一洞,叫做云栈洞。洞里原有个卯二姐。他见我有些武艺,招我做了家长,又唤做倒插门。不上一年,她死了,将一洞的家当,尽归我受用’,可是如此?”

素娥点了点头道:“你倒是一字没记错,应是如此了,这跟我变成嫦娥又有什么关系?”

吴承天开口解释道:“乌者,日之精;兔者,月之精。乌斯藏,则兔斯现。之前曹雪阳问了这地界的名字,正是乌斯藏国。而猪八戒所居住的云栈洞又是这位卯二姐的,卯兔,不就是说西行这里如果有一难的话,应该正应在这兔子精上。”

“兔子精?兔子精与嫦娥——啊,难道你想说玉兔婆婆?不可能,不可能。玉兔婆婆多大了,怎么可能下界做这种荒唐事?”素娥很快想到了吴承天想表达的意思,但立马否定道。她在月宫呆了那么久,虽然从没见过玉兔婆婆,但每每看月望舒对于月兔婆婆的态度就知道,这月兔婆婆的地位应该还在嫦娥之上,怎么可能让她下界做这种事。

吴承天在月宫呆了那么久也没见过所谓的“玉兔婆婆”,但他知道一些素娥所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对于玉兔的猜想更完整一些,吴承天说出了一些他对于玉兔精的想法:“你可能对于唐僧一行西游的经历不是很清楚,实际在唐僧一行抵达天竺国的时候,这玉兔精就曾变成天竺国的公主出现过一次,而且还是被嫦娥收回去的。”

“什么?还有此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听掌门说,玉兔婆婆因为在大劫中受了重创,根本就出不了月井。”素娥对于吴承天所说的内容感到不可思议。

吴承天则继续道:“我们所知道的,月宫里的玉兔婆婆是大劫之后的事情,大劫又发生在西行之后,那么很有可能真正的玉兔已经在大劫中陨落了,连你师父嫦娥也从未在月宫中出现,而月井中的玉兔可能另有其人,只是她一直借用玉兔的身体来躲避天劫而已。而且这人你应该也知道,就是之前从未在月宫出现,后来又突然出现的师祖——西王母。”

“王母娘娘?”素娥仔细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你这样一说,倒也有几分可能。只是这猪妖还是天蓬元帅时,不是欺负了我师父吗?为何那玉兔还要下界来——呸,做着不耻之事?”

吴承天倒是不觉得玉兔下界和猪八戒搅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但也没有反驳素娥的态度,而是接着说:“所以才要师父帮忙,到时候我逼问那猪妖的时候,还请师父看准时机,化作嫦娥现身,或能逼那老猪说出其中的真相来。”

素娥不知就里,但还是答应按照吴承天的要求来。

和素娥交代完,吴承天凭借素娥提供的地址,直接找到了这福陵山云栈洞。悟空刚落下云头,那妖怪早已现形在洞外等待,手里拿着一柄九齿钉耙骂道:“你这个弼马温!当年大闹天宫,不知连累了我们多少人。今天又来欺负我,让你尝尝我的厉害,看耙!”

悟空举起棒架住了钉耙,故意问道:“怎么,你认识俺老孙!”

这句话一出口,就引出了这妖怪的来历,只听这猪妖自己介绍道:原来他是天上的天蓬元帅,在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上喝得酩酊大醉,闯进了广寒宫,见嫦娥长得十分美丽,就上去调戏嫦娥。

结果这事被玉皇大帝知道,本要依据天条将他处死,也多亏这太白金星求情,方才保住了性命,但该有的责罚不能少,不仅重打了他二千铜锤,而且也被打落凡间投胎。没想到他急于投胎转世,错投了猪胎,竟落得如此模样。

这猪妖边说边打,只和悟空打了一会儿,就觉得抵挡不住,拔腿就往洞中逃。

悟空站在洞口骂了一会,那妖怪充耳不闻,也不出来。悟空一见,二话不说,拿起金箍棒就砸碎了洞门,要往里闯。那妖怪听见洞门被打碎的声音,连忙跳出来骂道∶“我在高老庄招亲,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欺人太甚,我这把钉耙绝不饶你!”

悟空想跟他玩玩,就站着不动,不管那妖怪怎么打,悟空的头皮连红都不红。那妖怪使劲一打,溅得火星乱飞,这下可把他吓坏了,道了一声∶“好头!好头!你原来不是在花果山水帘洞,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是不是我丈人到那儿把你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