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炼心

白骨精是不是妖,是!那白骨的脊梁骨上刻的“白骨夫人”四个字还是观音菩萨亲手刻上去的,怎么会不是妖呢。但白骨精是妖是一回事,你孙悟空就凭火眼金睛,二话不说就将它打杀了,却是另外一回事。

这从围观人的态度其实也可以看出端倪,别说一旁暗中保护的素娥等一众神仙,就算是在场的土地和山神,有哪一位出来开口为孙悟空证明清白了的?要知道,孙悟空被唐僧责罚,为猪八戒诬陷的时候,土地和山神就在边上,他们可是刚被悟空召唤出来的。他们岂能不知道这老公公是白骨精变的?那他们为什么不为孙悟空证明清白?这其中隐藏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逻辑,悟空是回到花果山后才明白过来。也正因为明白了这个道理,孙悟空方才能着手开始炼化他脑子里的心魔。这些后话,先按下不表。

唐僧这时已经气到了极点,他已经觉得孙悟空点化不了了。既然悟空是一块顽石,无法点化,那也没有必要带着他一路西行了。所以后来不管悟空怎么求饶,曹雪阳和沙僧如何从旁说情,唐僧都心意已决,一定要把悟空赶走,还写了一封贬书,递给悟空。

悟空这个时候没有办法,见师父心意如此坚决,长叹一声,转身握住沙僧的手,含着泪说∶“好好保护师父,如果遇到妖怪,就说我是他的大徒弟,妖怪就不敢伤害师父了。”

孙悟空这时确实是真情流露,他与唐僧的缘法不浅,在他的另外一个分身还是木尚智时,曾与金蝉子一同在佛祖面前立下誓言,在这一次的大气运年,通过西行提高佛门的影响力与号召力。所以,此时唐僧直接将孙悟空遣返,他内心是不甘心的。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悟空没有想通这其中的关节,唐僧是不会让孙悟空继续一道西行的。

吴承天在飞回花果山的路上回过神来,之前在他三打白骨精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魔作祟,让他行事比正常时候要冲动得多,虽然也符合故事剧情的需要,但此时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感觉出之前整个过程有些怪怪的。跟之前在他控制下的孙悟空都不一样,在这一段剧情中,他自己的意识似乎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到现在方才清醒过来。

若真是心魔顶走了他的意识,那么这心魔成长的速度也是相当快的,至少在之前,这心魔只有在战斗中方会出来,而且几乎没什么与人交流的能力。这一次,倒是将悟空的真性情发挥得淋漓尽致。

吴承天回过头来看他三打白骨精的这段事,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错在那里,就是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先斩后奏杀了那白骨精。其实正常来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也真的斩妖除魔了。问题就出在他一直没有搞明白天庭或者这世间约定俗成的,对于妖的态度。

从这件事上,吴承天终于明白,妖魔在这世间从来都并不是被喊打喊杀的对象,无论是神仙还是凡人,在对待妖魔的处理上,原则是在其没有表现出为恶的特征时,他们是不能随意被杀的。就算是玉帝联合佛祖清缴妖魔,也是让龙女带众仙暗中行事,由此可见一斑。

就拿白骨精这事来说,白骨精没有变成妖精,在她变化为人的时候,你还不能直接就杀了她。你得等白骨精显露真身了,暴露出她要吃唐僧的意图了,这个时候再杀就没问题了。这也是为什么唐僧一路西行,几乎每次都是被妖怪抓去后,孙悟空才会去救。因为这些妖怪就算在你眼前,只要他没有为恶,你不能将他提前给杀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妖不都是吃人的吗?妖魔不天生就是坏的吗?把妖魔除干净了不就天下太平了吗?为什么玉帝加佛祖的组合除个妖魔还要绕这么大个弯子,隐秘行事?

想到这里,吴承天又想到了之前老龙王跟他说的那一番话。老龙王曾经说过,如若那菩萨说他是妖,那他也只能是妖了,再加上老龙王一直强调唐僧有一双慧眼,看得到真相。想来唐僧看到的,不是他这火眼金睛所识别的妖怪,而是反过来。也许妖本身就是神仙们定义出来的,将某个特定的人群进行丑化、污化,就变成了如今的妖。

对于吴承天而言,要知道其中的秘密也不算太难,直接炼化心魔就行了。悟空的心魔本身就是封神之战中的通臂猿猴袁洪,与修佛的木尚智和修仙的孙悟空都不同,这袁洪修的就是妖法,正宗的大妖。之前悟空一直还有顾忌,没有想过直接炼化心魔。想来也是在这次三打白骨精之后想通了,既然神仙都不认为妖怪有问题,他又有什么不敢炼化的。孙悟空没修过妖法,也算不得正经的妖怪,通过这次炼化心魔倒是正好一窥妖族的秘密。

就在孙悟空回到了花果山,和花果山的大小猴儿们交流了一番后,屏退了左右,准备炼化心魔之时,突然心有所感,他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上方金光闪闪,那观音菩萨正端坐在莲台之上。悟空连忙纳头便拜,拜完就开始向菩萨诉苦,正好将最近胸中的苦闷悉数道了出来:“菩萨,我一路护那唐僧西行,鞍前马后,他不识得那妖精,我火眼金睛认出来三次,帮他除了那妖魔,他却将我逐出师门。那妖精假扮凡人骗得过我师父,可骗不过当地的土地与山神,他们在场居然都不帮我说一句话,这是何道理?”

观音菩萨坐在莲台上,点了点头道:“那土地与山神都是我命他们不得乱说的,他们自然不敢帮你说话。至于你降妖除魔本是有功,只是万事若都你这般出头,那这一路西行唐僧可还有磨难可历,不见磨难又如何见得真心向佛。这些时日,正好也方便你在这花果山好好想想。”

孙悟空点点头道:“菩萨说的弟子已经想明白了,之前菩萨降服那黑熊精时就跟弟子说过,‘菩萨、妖精,总是一念;若论本来,皆属无有’,现在想来确实是至理名言。”

菩萨笑道:“你这个猴子果然好悟性。那你就在这里等些时候,将心魔炼了,正好唐僧行至黑松林还有一难,这一带本就是西方白虎七宿之首的奎木狼得道成仙之所,天帝念及于此,本要这奎木狼替你看守那佛塔中的舍利,哪知他下界后居然强抢了一国公主做压寨夫人,还生下了两个孩子。此举有违天道,乃大谬也,尔等西行之后天人两隔,再无仙佛之说,此事你要妥善处理。”

吴承天听到最后不由得愣了一愣,好在他的脸上表情并没有露馅,装作听明白了点点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菩萨说完此话就驾着莲台飞走了,留下吴承天一人静坐在密室内思考。这菩萨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西天取经之后这漫天仙佛就要离去,去哪里我虽然不知道,但这样就很好解释天帝为什么要联合佛祖清理天下所有的妖怪了,看来是了断这个世界和他们相关的一切事务,并不是为了解决天庭里面的权利不统一,各自为政的内部矛盾。

“听观音菩萨的口气,奎木狼的这两个孩子还不能留,真是残忍。按照之前唐僧的说法,妖本就是被这些神仙们污化的特殊人群,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要不然为何神仙下凡大多都会变成妖呢,猪八戒和沙和尚就不说了,这奎木狼不也是天上的神仙吗?下凡为何就成了妖,这妖到底是何物?还是真如老龙王所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妖……”

且不说吴承天因为菩萨的一番话又脑洞大开,就说唐僧一行人继续西行,在翻过了白虎岭后继续向西就到了黑松林。走了这么远的路,唐僧肚子饿了,就让八戒去化斋。这也是唐僧手底下没有人了,明知猪八戒是个惫懒的性子,尽管不放心,但也只有让他去了。沙僧做事木讷,不懂变通,而曹雪阳乃是同朝的大将军,且不说他指不指挥得动,就单说让大将军去化缘也不合适。这猪八戒一出去化缘,找了半天没找到地方,干脆就一屁股坐在草丛里休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唐僧左等右等,也不见八戒回来,曹雪阳也看出了问题,率先开口道:“我去把那八戒找回来。长老要是饿的话,就让你的三徒弟帮你在附近寻点野果什么的,暂时充饥。”

说完,曹雪阳一勒缰绳,她坐下的马儿就朝着八戒离去的方向疾步而去。唐僧也听从了曹雪阳的建议,让沙僧在附近林子里找点能吃的野果,自己则一个人坐在这松林里。

唐僧一开始在念经就忘了时间,念完一段后,就觉得又困又累,那时沙僧还没回来,于是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刚在原地转了几圈,没想到不远处闪烁起金光,唐僧抬头看去,却是在附近的林间,有一座黄金宝塔的塔尖冒了出来,正是它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金光。唐僧见了佛塔,心中便有了几分亲近,更何况是闪烁着金光的佛塔,唐僧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唐僧来到了这黄金宝塔的塔门前,只见塔上挂着一幅竹帘,就掀开帘子往里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塔里的石床上竟然躺着一个妖怪。唐僧若是用慧眼一看,就会发现这妖怪头顶上还有一个神仙模样的小人。只是如今妖怪就在面前,唐僧方寸大乱,哪里还有心情念经施展慧眼,而妖怪似乎早就在这里等唐僧了,一把就将他抓住关了起来。

唐僧刚被妖怪抓住不久,那八戒与沙僧就寻到了这里。原来这佛塔也是有机关的,平常并不显出佛塔的样子,而是一个洞口的模样,上面写得清楚,正是那碗子山波月洞。只是怎么会是八戒与沙僧二人,那曹雪阳又去哪里了呢?

曹雪阳催的是快马,早就发现了猪八戒正躺在草地中酣睡,她手中变化出长枪,正准备一枪将八戒戳醒,给他涨点教训。哪知八戒身边凭空挂起了一阵风,观音菩萨的座下龙女素娥出现在八戒的身边,对曹雪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往另外一个方向指了指,曹雪阳心领神会的没有再继续弄醒猪八戒的好梦,就调转马头往素娥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两人在林间找到一处视线较好,又相对隐蔽的位置后,曹雪阳开口问道:“你寻过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素娥紧锁着眉头道:“方才观音以神念给我降下旨意,说这波月洞中的黄袍怪乃是天上二十八宿的奎星奎木狼,他私自下界,强娶凡间女子,并让那女子为其生下了两个孩子。菩萨说,他已和孙悟空说了此事,但怕悟空不能及时赶回来,还要我嘱咐猪八戒,及时把这两个小孩给处理掉。”

“处理掉?”曹雪阳闻言一愣,她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事情和两个小孩有什么关系。

“就是杀掉。”素娥摇了摇头,也表示不太明白菩萨为何要如此做,她进一步解释道,“天庭确实有不许仙凡通婚的天条,仙凡通婚确实会影响世间秩序,像是杨戬就是如此。只是,触犯了天条的一般也只是惩罚仙人,倒从未有过惩罚凡人,甚至还要株连孩子的事情。”

见素娥都不是很清楚,曹雪阳更是不了解,只好通过长枪与远在花果山的吴承天沟通,希冀他那边能够有个解释。果然,吴承天没令她失望,很快就有了回应。

曹雪阳一边听,一边向素娥将吴承天的判断复述了一遍:“国师——哦,就是你徒弟,他认为,观音之所以要除掉这两个小孩,是因为唐僧西行取完经,到达西天之后,所有的神仙将会离开这个世界,去到另外的地方。所以,安排你们除妖也好,杀掉这两个孩子也好,都是为了将神仙存在于世的痕迹清理干净。未来这里的世界,就留给人类自己发展。”

“啊?!”吴承天的解释太过石破天惊,素娥显然一下子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发出疑问,呆立在当场。

(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