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弥勒

却说王子丰被十八公和赤身鬼使刮起的阴风给拐走了,吴承天、曹雪阳、猪八戒、沙悟净一时间也不知上哪去找王子丰的踪迹。吴承天来到半空中,暮色霭霭对于孙悟空的火眼睛金而言,影响并不大。眼前是一座连绵八百里的巨大山岭,在山岭之中有一片极为广阔、神秘而繁茂的森林。由于此岭遍地荆棘,外人几乎无法深入,而此地又人迹罕至,所以导致这座森林林深草茂,如同一个绿色的海洋。

从天上鸟瞰这片森林,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香气四溢。荆棘岭的深处还能望见一条玉带,那是一汪流淌着的清泉,泉水潺潺,清澈见底。

吴承天的视线溯流而上,绿荫遮掩之下,隐约有一座古老的栈道,曲径通幽,宛如一幅立体的山水画。栈道两旁,古树参天,树影婆娑,与远处的山峦交相辉映,一座泛着金光的山寺隐藏其中。

如此熟悉的一幕,吴承天又感觉似曾相识。这一次吴承天很快就想起来是在哪里看见过这个场景了,是在那对双生鬼的梦里。在那场梦里,双生鬼是东方鬼帝派来和佛教的弥勒佛沟通,找上的小雷音寺。虽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牵线搭桥找上的彼此,但这个场景跟当时吴承天进入梦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想来那座远处隐藏在栈道后的金光山寺就是那小雷音寺了。

思索间,吴承天已经想起了之前那个梦境中最关键的内容,就是东方鬼帝派双生鬼来这边的目的,就是因为东方鬼帝似乎帮佛门做了什么事情,也打听到唐僧取经的事情,想在里面为自己讨两个成佛的名额。哪知弥勒佛拒绝了东方鬼帝的要求,说东方鬼帝两个老家伙一直藏头露尾的,成不了佛,最后将这个名额给了双生鬼的母亲,饿鬼之母,并将其度化成了鬼子母神。为此,鬼帝那边还得帮弥勒佛承受“人种袋”十万成年男子的因果。

随着吴承天所掌握的碎片化的信息越来越多,大致也明白这其中交易背后的本质。很有可能四大鬼帝也知道仙佛离开这个世界在即,除了为数不多剩下的离开名额外,接下来肯定会在他们离开之前大清洗一番。所以这场交易除了求个名额,也是在打探佛门的态度。弥勒佛的态度也很明确,你四大鬼帝与这方世界因果太深,走不了,门票你就不要想了。给下面的人还是可以的,但名额有限,你得拿东西来换。

当然这种可能也只是吴承天的猜测,而且小雷音寺里的黄眉老儿还在下一关,这一关应该是荆棘岭的这些个树精花妖。吴承天收回思绪,不再去想弥勒佛的事。那一次梦境的可怕经历,就算是现在吴承天都记忆犹新,就算是在梦境中,弥勒佛也能察觉他的存在,并将时间、空间,甚至他的思维全都定住,这种感受他可不想再体会一次。

“怎么样,大师兄,师父到底被那妖怪抓到哪里去了?”吴承天从天上一落地,沙和尚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吴承天想了想,故事里这唐僧被悟空与八戒发现时,出门就差不多是荆棘岭的尽头了。虽然不知道这些个树精花妖为何特意要送唐僧一程,还以这种故意让人产生不好联想的方式来接唐僧过去,但就从结果来看,此刻的唐僧差不多已经过了荆棘岭这一难。不然,就算猪八戒天天兴致盎然的变身犁地,他们想走出这荆棘岭起码也得一周的时间。

这些个念头在吴承天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因为猜到了唐僧此时的大概位置,所以吴承天答道:“我们一路行来并无妖迹,想来这妖怪也在前头。这荆棘岭后面还有八百里,两位师弟速速与我一同向前追赶。”说到这里,吴承天又对曹雪阳道,“就劳烦小将军在此处暂且歇息,帮我们师徒看好马匹行李,待我们师兄弟三人就回师父,将帮小将军披荆斩棘,让小将军快马疾行!”

曹雪阳下马点头回应:“你们放心去吧。”

吴承天带着猪八戒、沙和尚腾云驾雾,顺着这荆棘岭一路往前飞,边飞边四下打量有无妖迹,八戒和沙和尚还时不时呼唤师父的名字。三人速度很快,八百里荆棘岭很快就飞过一半。吴承天突觉脸上一凉,伸手一摸,湿漉漉的,不知从哪出滴落了一滴水滴在吴承天的脸上。

吴承天心知有异,将手指上的那一抹湿润拿在眼前观看。只见中指间上有一滴晶莹透亮的水滴,在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却熠熠生辉。吴承天一回头,刚想和身后的八戒和沙僧分享自己手中这奇异的水滴时,一回头却忍不住一呆,原来这八戒和沙僧依旧保持着腾云驾雾的姿势,但整个人在空中定住了。

吴承天再仔细观看,才发现除了自己,似乎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突然静止了。飞行似乎没了风阻,风消失不见了,地下斑驳的树荫也不再晃动,虫鸣鸟叫也失去了声音,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而就在这个时候,“啪嗒”一声,一滴亮闪闪的水滴从天而降,滴落在离吴承天不远处的树叶上,那一片以那颗水滴为圆心,迅速的被点亮,露出那里的藤蔓古树。而那藤蔓古树在被点亮后,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它们让出了一条幽深的小径。

“啪嗒”又是一滴,这一滴亮晶晶的水滴落在更远处,跟之前那滴水滴的效果一模一样,幽深的小径在往前方延伸,仿佛在示意吴承天落下云来,从这条小路走进去。

吴承天心领神会,按下云头,顺着这条被水滴点亮的小路,一直往前走去。“啪嗒、啪嗒”一滴又一滴,这条小路不知多远,吴承天感觉自己走了怕不是横着走了近几十里才来到了路的尽头,面前是一座灯火辉煌的城市。吴承天凝神远眺,高大雄伟的城门楼上赫然有一个金光闪闪的城名——“本钵”。

对于这座神秘的本钵国,一直心有念念的吴承天突然以这种方式见到它,也是各种思绪在脑海里翻滚。正当吴承天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踏入这名为“本钵”的城池之中时,突然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有缘人,你且过来。”

前方并无人踪,声音是从天上传来的。吴承天循着声音抬头看去时,不由得眉毛上扬,眼睛睁大,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惊悸感。因为天上的万丈金光突然亮了起来,将整个世界都照亮了一般,让吴承天清晰的看到了,眼前这座雄伟壮观的本钵国居然只是在一个人的手掌之中。佛光照亮的,正是本钵国身后充塞了整个天地的身影——弥勒佛。

这弥勒佛头几乎顶破了天,盘膝坐在大地之上,感觉天地都塞不下他的身体。他挺着巨大的肚子,一只手托着本钵国,一只手拈着金色的菠萝花,看着渺小如尘埃般的吴承天说道:“又见面了,有缘人。”

随着弥勒佛的声音,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急剧缩小,又好似吴承天施展了悟空的法相天地,变得无比巨大,之前那雄壮的本钵国瞬间变成了一个掌中佛国,就像是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模型玩具一般。但吴承天自己知道,他并没有施展任何法术。这一切的变化,都来自于对方,弥勒佛的手段。

眼前的弥勒佛变得和吴承天一般大小,更让吴承天有一种感觉,好像之前的整个世界都被这弥勒佛收于掌中。弥勒佛是在这个梦境之中,除了那些已经知道自己身份的人中,第一个没有称呼他为孙悟空的。显然,对方已经看破了自己的真身。吴承天头一次这么不知所措,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应付,随口答道:“嗯,又见面了。”

“哦,原来你就是他选择收拾残局的人啊?”弥勒佛仔细端详着吴承天,似乎只这么看着就能将看穿一切,而他说的话确实也似乎说到了点子上。

之前的那几秒,吴承天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现在才恢复过来,心念电转,无数的想法从脑中一闪而过,最后化作了一句话:“您说的‘他’是太上老君吧。”

“太上老君?‘他’是以老君的形象见你的?也对,老君的形象更适合你们现在这个局面。”弥勒佛的回答出乎吴承天的预料,听这弥勒佛的口气,将他从未来拉到唐玄宗的时代,并一路指引他的人并非太上老君,虽然“他”总以太上老君的面目示人。

吴承天也无法确定弥勒佛所说话语的真假,但更倾向于可能是真话,随即追问道:“‘他’不是太上老君,那‘他’是谁?”

弥勒佛摇了摇头:“‘他’谁都可以是,也谁都不是。你探究‘他’的身份并没有多大意义,你就当‘他’是太上老君也可。不过既然是‘他’要一个结果,我们都离开了这里,给不了他,你帮我们给他也行。”说着,弥勒佛手中的掌中佛国突然亮起了一点璀璨的十字星辉,“你要找的真相都在这本钵国之中,自己进去找吧。”

掌中佛国,仿佛一个被时光遗忘的神秘秘境,藏匿于弥勒佛的掌心之间。当吴承天凝视这个微小的世界,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氛围悄然弥漫开来,瞬间将吴承天给吸了进去,这里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幻境。

在这个掌中佛国中,每一寸土地都散发着古老而深邃的气息。山川河流宛如自然的脉络,流淌着无尽的岁月和秘密。古老的寺庙隐藏在绿意盎然的丛林之中,屋顶上的瓦片在光线的折射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檀香味,与周围的花香和草香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宁静而庄重的氛围。这种香味仿佛具有魔力,能够穿透你的心灵,引领吴承天走向那看似近在咫尺,又好似远在天边的本钵国。

在这个掌中佛国里,时间似乎变得扭曲而缓慢。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泥土和石块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微风吹过,树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的低语。

当吴承天再次踏入本钵国前的城门时,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敬畏。他有种自己仿佛成为了这个世界一部分的错觉,他似乎能够了解这里的一切,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息息相关。

他“看”到了这本钵国的兴起与发展;“看”到了二郎神多次来到这里,有几次还是带着那“双生鬼”一起来见的黄眉童子;“看”到了黄眉童子如何从二郎神那里得知了西天取经的事,又如何被撩拨起了自己取而代之的心思;又“看”到二郎神恭恭敬敬地来到弥勒佛前,弥勒佛给二郎神捏了一个佛像,那模样正是独健,二郎神磕头离去;还“看”到几千年前被弥勒佛点化的树已成精。那是一株大桧树,一株老柏,一株老松,一株老竹,一株丹枫,一株老杏,二株腊梅,二株丹桂。这些个树精不知怎的和“双生鬼”特别投缘,那丹枫甚至投到了东方鬼帝的门下,做了一名鬼使,并和那老杏商议如何盗取唐僧的元阳……

且不说吴承天在弥勒佛的掌中佛国中历经沧海变化,就说王子丰和四老在石屋中吟诗作对还不快活,突然有两个青衣女童,挑一对绛纱灯笼,后面引着一位女仙从外面进来。

那仙女拈着一枝杏花,笑吟吟进门相见。这仙女貌若天仙,容颜不在牛魔王的小妾——玉面公主之下。

四老见到女仙,欠身行礼问道:“杏仙怎么来了?”

那女子对众道了万福道:“知有佳客在此以诗赠答,特意过来,想求一见。”

十八公指着王子丰道:“佳客在此,何劳求见!”

王子丰看到这里,之前的吟诗作乐的快乐顿时烟消云散,眼中满是警惕之意,低头躬身,不敢言语。

这女子让自己的两名黄衣童子献上茶后,与四老客套了几句:便开口转到了正题上,当下也吟出一首诗来:“上盖留名汉武王,周时孔子立坛场。董仙爱我成林积,孙楚曾怜寒食香。雨润红姿娇且嫩,烟蒸翠色显还藏。自知过熟微酸意,落处年年伴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