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上界

几番作用下,姜刺史赶忙将取经团成员全部释放。按理说,王子丰一行人可以继续踏上西行之路了。只是到了这里,吴承天觉得这事还没算完,毕竟王子丰并没有在这一劫中得到教训和成长,他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甚至完全想不明白寇家人为什么要构陷于他。王子丰一心向佛,看人只浮于表面,就算已经为他进行了“开天”仪式,能看清是人是妖,却还是看不透人心。所以,吴承天才决定要将那死了的寇员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让王子丰知道,他是如何无缘无故就招惹到了一个心眼极其狭隘的人,最后导致的这一场无妄之灾。这个教训,吴承天肯定要给到位。于是,吴承天拉着刺史一行人到寇家找寇员外对质。

众人只当吴承天在说气话,毕竟那寇员外人都死了,上哪里去对质。谁知道,这吴承天是真有本事之人。他直接去了趟地府,在地藏王菩萨那里将寇员外给捞回了阳世不说,还给寇员外延了十二年的寿命,而且就算死后也能让寇员外在菩萨身边混一个掌管善缘簿子的案长官衔。

有了这样的待遇,寇员外哪还敢不说真话,跪倒在刺史面前,直言他是被强盗的撩阴脚给踢死的,与王子丰无关。接着,他又把自己老婆拉到刺史面前,质问她为何要妄告王子丰,并随同一家老小在刺史面前磕头认罪。

真相大白,姜刺史看在寇洪的面子上,也没有追究穿针儿的行为。而王子丰这才明白过来,这世上居然还有“穿针儿”这等人。这让他对于人心险恶的理解又深了一层,如此他修行的《心经》也更进了一步,几近圆满。

寇员外死而复生,自然轰动了整个铜台府地灵县,寇员外十里八乡的亲友都跑过来庆祝。不过这一切跟王子丰的西行团队无关,他们稍作整理,就又踏上了西行之路。只不过,寇员外在送行时,似乎还有话说。

寇员外将王子丰拉到一边,还在为自己老婆的事情乞求王子丰的原谅,只听他说道:“贱内是个妇道人家,气量太小,容不下事,得罪了圣僧,还请圣僧宽宏大量,不跟她一般计较。”

王子丰则表示:“些许小事,本就该是我需经受的磨难,不过假借夫人之手而已,何来计较。我一开始还以为这只是无妄之灾,哪知人心诡谲,复杂莫测,也让我受益良多。”

寇员外只当王子丰说的是客套话,进一步解释道:“我那内人也是听了我的酒后之言,以为斋僧万人,就可以得佛祖青睐,飞升上界。又误以为是圣僧坏了我的好事,方才做出如此过激的行为,还请圣僧原谅她的过失。”

王子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早就不计较张氏所犯的错了。这时,吴承天突然出现在寇员外身旁,问道:“哦,你又是如何得知斋僧万人可以飞升上界的?”

寇员外见问,犹豫了一会方才开口道:“我二十岁时父亲就走了。那时有一个道人找到我,跟我算了一命,说我不久之后就会娶一位旺夫之妻,从此财源广进,做什么都赚钱。然后,那位道士又说我命里有一线仙缘,可以荣登上界。我当时就连忙追问如何把握那一线仙缘。他就告诉我要斋僧万名,方有那一线机会。后来的事情果真按照那位道人所说的一一兑现了,我一时高兴,方才会有那酒后失言。见到圣僧我就知道那上界的机会来了,这次机缘还真是要多谢圣僧。”说到这里,寇员外就跪了下去,向吴承天磕头。

吴承天连忙退开,自然不能无缘无故受人家这礼。一边退,吴承天一边思考:这次劫难后面肯定又有人支招了。不过,这寇员外说的“上界”是何意,听着感觉跟成仙成佛之类的得道飞升又有所区别。而且,寇员外言外之意是他如今已经得了机缘,不然磕头拜谢他干吗?那么盘算一下寇员外所得,增加的十二年阳寿,这肯定不能被称作到了上界。那么只有在地藏王菩萨那里挂职当差,方称得上算是到了上界了。那么这个上界,可不可以理解为,在欲界之上的天界呢?

吴承天心里怎么琢磨的且不提,就说王子丰四人上了大路,很快就接近灵山的势力范围了。为什么要用势力范围这么一个词汇来形容灵山呢?因为在欲界中,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灵山的烟霞气,在以灵山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之内铺展开来,形成了一个球状的、橙金色的玻璃罩子模样的世界。这个世界与外界截然不同,形成了一种天然的势力范围。

之所以说是球状的,盖是因为,这灵山并非平地而起,而是整座灵山都悬浮在半空中,山体的底部都隐没于云霞之中,真不愧为仙山。而这可不仅限于欲界所能看到的效果,在凡间也是如此。所以王子丰方感慨说:“这还是‘开天’之后,我第一次看到凡间与欲界景致相同,都是这般神奇不朽。这应该就是灵山了吧?”

吴承天明白王子丰心中所想,王子丰肯定以为凡间的灵山也是悬浮在半空中的,因为他看到的就是如此。事实上并非如此,吴承天却比王子丰看得更明白些。这灵山在欲界与凡间看到的都一样,都是悬浮在半空中,那只是因为灵山已经自成一界,它可以不依靠外力就直接作用于观者的精神世界,让他们看到灵山所能呈现出来的模样。实际上,吴承天用火眼金睛可以看到真实的凡间,这里就是一座普通的高山,和西行路上其他巍峨的山峰没有太大的区别。

想到这里,吴承天突然有了一种明悟,他好像知道之前寇洪所说的“上界”是什么了。像是灵山也好,天宫也罢,它们都能直接作用于观者的精神世界,让他们看到并不存在于地球的世界,像是凭空将他们拉倒了另外一个世界之中,所以称之为上界。在上界之中,你眼睛看不到欲界所看到的那些差别,好像这些地方就真实的存在于地球之上一般。

比如他们走入灵山的势力范围后,路边的琪花、瑶草、古柏、苍松,所过地方家家向善,户户斋僧,到处是山下的修行人,随处可见又见林子里有人在诵经。王子丰师徒们所见到的每一处,都没有浮现出虚影,似乎这个地方真实的情景就是如此。

夜宿晓行,又走了六、七天,四人突然看到一片建筑群,个个凌空高耸,直入云端,气宇非凡。天上还有道道金光洒在那片建筑之上,更显得神秘莫测。

王子丰忍不住举鞭遥指道:“悟空,那里可是一处善地!”

吴承天闻言却笑了出来,道:“师父,你在那假西天假佛像处,每次都强烈的要求下马参拜,每次都迫不及待,结果都被妖怪给抓了去。如此见到真佛了,到了正经的地方,却还在马上端坐,给人家评头论足。真是有意思得紧!”

王子丰一听就听懂了吴承天的言外之意,慌得翻身跳下来,几步小跑就来到了这楼阁门前。就见门前有一个道童,斜立在山门之前问道:“来的莫非东土取经人么?”

王子峰急忙整理好衣装,抬头细看这道童,不想旁边的吴承天却是一眼认出此人来,这人哪里是什么道童,这就是这玉真观的金顶大仙,当即打招呼道:“师父,这位是灵山脚下玉真观金顶大仙,是他来接我们了。”王子丰这才回过神来,这位看上去很年轻的道童居然就是正主,赶忙上前施礼。

大仙笑道:“圣僧今年才到,我却被观音菩萨骗了十年。他十年前领佛金旨,向东土寻取经人,原说二三年就会到我这里来。我年年等候,渺无音信,没想到一直等到今年才相逢。”

王子丰合掌致谢道:“有劳大仙盛意,感激!感激!”于是,四人牵马挑担,一起进入这玉真观,安置好马匹行李,众人沐浴完就休息了。

第二天,王子丰换上了唐王送的那件僧袍,披上锦襕袈裟,戴了毗卢帽,手持锡杖,与金顶大仙辞别。哪知大仙却说要送王子丰一行。原来,之前孙悟空来此走的是云路,而王子丰肯定不会走云路的,他是心诚之人,肯定走大路,大路如何走他们四个没人知道,自然得靠金顶大仙领路。

金顶大仙带着众人并未出玉真观,而是来到了玉真观的后门。金顶大仙带着四人出了后门,指着半空中的五色祥光说:“那瑞蔼千重的就是灵鹫高峰,佛祖之圣境。到此你们就已经算是进了福地,望见了灵山,接下来的路就该你们自己走了。”说完金顶大仙就回了玉真观。

吴承天继续领着王子丰等人往灵山高处攀登。走了不到五、六里,四人就被一条湍急的大河给拦住了去路。这桥宽阔无边,上面只架了一根独木,细细窄窄的,还不如脚面宽,看上去也湿滑无比。

吴承天打眼一看,就看出这里的不凡之处,而且有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之感。王子丰其实内心也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他如今以唐僧的人格为主,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只是觉得心惊肉跳的:“这水如此宽阔,激流汹涌又不见渡船,如何能过?”

吴承天本还在想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听闻王子丰这么说,随口答道:“那边不是有桥吗?从那桥上过了,方能成正果吧!”

王子丰闻言往那边走了几步,才发现这桥上还有一匾额,上面写着凌云渡三个字。王子丰看了看脚下湿滑的独木,心惊胆战地道:“悟空,这桥哪是人走的,我们去别处寻路去。”

吴承天顺着王子丰也看到了凌云渡的匾额,突然想起这一幕为何似曾相识了,当年他去地府在黄泉岸边,看奈何桥时也有这种感觉。看来这凌云渡下的水,还真不同寻常。莫非这一处就是他们四人抵达上界的关隘?洗去肉体凡胎,从此超凡脱俗?吴承天想到这里,兴奋地笑道:“正是路!这才是正路!”

八戒撇了撇嘴,慌道:“这哪里是路,哪个敢走?水面又宽,波浪又涌,独独一根木头,又细又滑,往哪里下脚?”

吴承天见这个呆子都没看出其中关键,不由说道:“你站着看好了,等老孙走给你们看。”说完,吴承天迈开步子跳上独木桥,摇摇晃晃转眼就跑了过去,直接孙悟空的身体里蹦出一个猴子的幻想来,转瞬消失在空气中。这一幕转瞬即逝,也就吴承天自己注意到了,想来是孙悟空的过去身也修炼成功,离开了这具身体,被孙悟空的本体给召了去。

吴承天都快到对岸了,见对面那三人还没看清其中关窍,只得又跑回来,拉着稍微有点本事的八戒道:“呆子,跟我走,跟我走!”

那八戒吓得趴在地上不肯起来,道:“滑!滑!滑!走不得!你饶了我吧。我能驾风,我一会驾风过去!”

吴承天又不能说,过这桥就能超凡入圣,只得按住八戒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能让你驾起风来?必须从这桥上走过去,方可成佛。信我!”

八戒却道:“哥啊,那佛我不做了,不做行了吧,实在是走不得!”

吴承天也是无奈,八戒都劝不动,那就更别提王子丰了。正苦恼时,大河之上来了一艘大船,吴承天一眼就认出这是南无宝幢光王佛,正是接引佛祖。

等佛祖驾船靠岸,吴承天连忙催促众人道:“上船,上船。”

王子丰看见这船没有船底,一眼就能看到下面的波涛,又不敢上了。吴承天也不管他,先是谢过了佛祖亲自来接,然后直接推了王子丰一把,王子丰一个没站稳,跌到水里。哪知有佛祖抬手一抓,就将王子丰抓到了船上来。

那佛祖轻轻发力,就将船撑开,只见滩头处留下了一具死尸。王子丰见了大吃一惊。吴承天却笑道:“师父别怕,那个就是原来的你。”

八戒这时也明白过来,道:“是你,是你!”

沙僧也高兴起来,拍着手贺道:“是你,是你!”

撑船的佛祖也说:“那是你!可贺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