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地宫

面对阴长生的提醒,吴承天的回答显然是出乎了阴长生的预料,以至于当李儒将吴承天和王子丰带走时,阴长生都楞在了那里毫无所觉。

李儒并不知道阴长生和吴承天刚才聊了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那个莲花庇护,两人在莲花下所讲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见。不过,李儒一点也不好奇。他在地府摸爬滚打了几百年,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当你没有足够的能力时,知道得太多反而是一件煎熬。

之前来五云洞是借着阴长生的云头进来的,一路上看到了刀山火海的地狱景象。按理来说,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五云洞的下方——九幽出口处,但这次吴承天从奈何桥跟着李儒一路往外走,却没见到任何地狱里的场景,就是一条康庄大道,走出洞穴就到了那片黑森林。吴承天回头望了望,依稀还能看到远处的孤崖以及孤崖上那奇特的三仙楼。

“我们这次回酆都走的是大路,上次带上仙走的是小路。那次是因为有阴师的云头接引,否则我是不敢从那里下去的。”走在前面的李儒看吴承天回望的模样,稍微解释了句。

“酆都地宫在酆都里吗?那岂不是一样会遇到很多在地府当差的?”吴承天跟着李儒后面,很快就又到了上次见到的,那血锈一般阴森森的三个大字——“鬼门关”的横匾。

李儒摇了摇头道:“我们不入酆都,酆都地宫就在玉皇大殿下面,马上就到了。”

说话间,吴承天已经看到了上次经过的那个玉皇大殿。当时因为跟着李儒赶路都没仔细看,现在一看却发现这玉皇大殿修建的风格跟吴承天在酆都里看到的建筑风格都不一样。酆都之中大多建筑从外观上看都呈现出一种灰黑色,基本上没有亮色的建筑,但这玉皇大殿近看却是纯白色的外墙。不过它依旧被地府独有的雾气所包裹,远处看并不显眼。这也是第一次吴承天入地府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的原因。

由于这玉皇大殿无论从建筑样式还有外观色泽和之前看到的区别很大,吴承天忍不住好奇的问:“地府里为何会有玉皇大殿?难道玉皇大帝还会来地府吗?”

让吴承天没想到的是,李儒居然点了点头说:“这玉皇大殿本就是在‘玉皇会’上给玉皇大帝用来超度亡灵休息时用的。据说到了那个时候,玉皇大帝就会降临此间,十殿阎王都会聚集于此听候玉皇大帝的差遣。”

“天帝还会来地府?这我真想不到。”吴承天感叹了一句又问,“那你见过玉皇大帝吗?”

李儒摇了摇头:“自从我来地府后就没见过玉皇大帝有来过地府。”

“怎么会?刚才不是你说‘玉皇会’上玉皇大帝会来这里的吗?”吴承天被李儒这前后矛盾的说辞弄得有点懵,奇怪的问。

李儒解释说:“上次的‘玉皇会’恰逢百年前发生了那场天界巨变的大事,后来基本上就没什么天界的消息了。”

吴承天还想再往下问,只可惜李儒对这方面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这玉皇大殿是仿造天宫的玉皇大殿做的。当然,无论是使用的材料还是规模、做工据说都差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用真正去过天上玉皇大殿第五殿阎罗王的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云泥之别”。但就这样,李儒带着吴承天和王子丰在这玉皇大殿里转悠了好一会功夫才到了酆都地宫的入口处。三人脚程可都不慢,由此可见这地府的玉皇大殿规模其实不小了。

一路上,李儒也介绍了酆都地宫的来历。这酆都地宫乃是上一个元会酆都大帝曾经的修炼之所,建于可销魂化骨的地下冥河之上,一旦坠入将永世无法脱身。据说酆都大帝当初将此处地宫扩建了二十层,每一层近百米高,一直打通到了九幽深处,并且还在地宫中留下了诸多宝藏。只是一个元会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再多的宝藏也早已烟消云散,就连那二十层的地宫到如今也只剩下最上面的两层,就算如此,酆都地宫的第二层也能直通幽冥。

不过也正是因为酆都地宫可直通幽冥,所以地府十殿阎王合议又再上面修建了玉皇大殿,以震慑下方冥界妖魔厉鬼的同时,也是为了堵住此处的冥界出口。所以从酆都地宫进入幽冥是只能进无法出的。

在玉皇大殿深处,有一扇躺在地上的封魔门,李儒从怀里掏出了他的那方官印开始闭目作法。很快一缕缕幽蓝之气向李儒手中的官印汇聚过来,形成了一个幽蓝色的旋涡,一只远比大象还要粗壮的大腿从这幽蓝色的旋涡中跨了出来,青绿色的皮肤下面露出像是人手一般的五个超大的指头,每个指头上都有比尖刀更锋利的指甲,还散发着幽蓝的金属光泽。当这只怪物整个身体都出从那幽蓝色的旋涡中出来时,吴承天又见到了一个他闻所未闻的怪兽。这怪兽的模样有点像猪,但体型远比成年大象还要庞大得多,头圆嘴尖,两颊生出几根巨大的、银白色的倒刺将大部分脸都包裹住。一张嘴满口银光闪闪的獠牙,浑身长着绿毛,绿毛上还散发着幽幽的青色光辉。

那怪兽甫一出来就摇晃着他的大脑袋,口吐人言的对李儒说:“李城隍,你唤我出来何事啊?”

显然此次作法颇耗体力,李儒停下来时额头上已有了几行非常明显的汗渍。李儒也是客气,居然对着那怪兽抱拳行礼,然后方说:“大唐国主李隆基无故被人摄去魂魄,这位上仙追到了地府,我正要带这位上仙去那幽冥界走一遭。”

“即是去幽冥界?那你们怎么不走那奈何桥啊,非要走这里?”吴承天发现只要是说话,这怪兽就会摇头晃脑,但它听到李儒介绍自己是“上仙”后,这怪兽就拿脸盆一般的大眼睛一直看着他,弄得吴承天有点莫名其妙。

倒是一旁的李儒解围似的从他那宽大的袖口里拿出了几本册子扔在了这怪兽的面前。那册子一落地就有轻烟从那册子里冒了出来,很快那轻烟就化作了厉鬼。这些厉鬼一个个模样诡异骇人,但那怪兽看见这些厉鬼却是立刻将眼神转了过去,甚至还让吴承天看懂了它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类似兴奋的情绪。

怪兽立刻一个饿虎扑食的向一个厉鬼扑去,然后开心的撕咬起来,浑身上下的绿毛都在颤抖,青光四溢。其他厉鬼见状纷纷要逃。哪知这怪兽脸上的倒刺居然变长,如灵活的长舌一般将其他几个厉鬼都卷起来捆在了倒刺之中。

这怪兽也并不直接吃那厉鬼,而是将那厉鬼咬得七零八落后,才慢慢津津有味的开始“品尝”起来。它进食的表情非常生动,似乎很享受的样子。然而正是这样的表情,让其他厉鬼纷纷用力挣扎了起来。哪知这倒刺却是越挣扎捆得越紧,一个厉鬼的脑袋都被勒掉了,但那厉鬼却是从脑袋下面生出两只小脚来,载着这大脑袋就要逃跑。哪知又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倒刺直接将这脑袋一卷,扔进了这怪兽的嘴巴里,然后这怪兽就开始大口的咀嚼起来,好像非常开心的样子。

这时,一旁本来毫无动静的李儒凑到吴承天的身边说:“它唤做波儿象,是各殿阎王专门饲养的。我唤来的这只本是泰山王殿前的波儿象,我以前在泰山王殿前当过差,它我也饲养了几十年,有点小交情。它听我说你是上仙,本来是想从你这里讨点天上的奇珍异宝,幸好我早有准备,这些册子是我最近一直没有处理的几个穷凶极恶的厉鬼,都是给判了兽刑的,正好用在这里。反正都是兽刑,给哪个殿的波儿象吃不都一样。”

那波儿象似乎非常喜欢吃厉鬼,吃得十分开心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吴承天也是听了李儒的解释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这几只厉鬼波儿象玩了很久才一一吃掉,就像猫吃老鼠一般。吃饱了后,这波儿象也不再看吴承天,张开它的大嘴往地上那封魔门的门环上一咬,然后只见波儿象浑身青气蒸腾,用力的往后一退,那封魔门就被波儿象拽开了一个门缝。

吴承天还在想,怎么就拉了这么细小的一条缝,怕只有清风能够过去吧。旁边的李儒却是一边推着他往前,一边往那门缝里钻去:“快,就是这个时候。”

见李儒有了动作,吴承天会过意来,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跟上。吴承天本以为这李儒还会在门前等一等,等到那门缝再拉大一点时再进去,哪知这李儒根本不带任何停顿的就冲到了那门缝前,然后门缝里似乎有很大的吸力,直接将李儒给吸了进去。看着李儒化作一道清风般的消失在那道门缝中,吴承天这时才隐约有点明白过来,那门缝不如他看到的那么小,或是另有什么机巧。这时候也轮不到他犹豫了,吴承天紧跟着也冲向了那道门缝。待吴承天要撞到门上时,他只觉得身体一轻,那门缝突然变得跟天地一般广大,他就被吸了进去。等吴承天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这是非常阴森,就算是吴承天也感到裸露在外的肌肤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扎得生疼。这种感觉就算是在黄泉或者奈何桥之上,吴承天都没有感受到过。那里他所见的鬼魂应该远比这里的多,但这里阴森的感觉却比那里要强烈得多。整个酆都地宫幽暗无比,好在吴承天还算是法术有成,这里就算再暗他也能看清周遭的一切,他发现李儒正站在的身前的左手边,左手在他右边那宽大的袖口里翻找着什么。

“糟了!”吴承天突然想起了还在外面的王子丰,他可怎么进来?哪知还没等吴承天回头,他们周遭突然亮了起来。吴承天循着光源看去,这不正是王子丰吗?王子丰依旧在吴承天身后的半空中,只是不知为何他身上的佛光在这里显得特别光亮。

目睹这一幕,本来在前面掏东西的李儒也不再掏了,脸上带了些笑意说:“早知道这‘莲花心’如此好用,我也不用准备这‘石楠幽草灯’了。”

吴承天没太明白状况,于是便问李儒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儒解释道:“酆都地宫本就是酆都大帝修炼之所,阴气一直都很重,一个元会过去又一直无人打理,其间自然滋生了不少鬼王。六百多年前地藏王菩萨整顿地府时倒是将这酆都地宫内两层所有的鬼王都收拾了一遍,也为地府的勾魂术平添了不少的供奉打手。地藏王菩萨本来是想将这地宫收拾出来,给地府门人修炼所用,只是后来孙猴子大闹地府,其间又发生了一些大事,一直到唐僧西天取经地府上下都忙得要命,就没人有空管理这里了。唐僧取完经不久天庭和灵山都传出谣言,发生了巨变,就更没人搭理这里了。所以这五六百年积累的鬼物应当不少,像我们这种活人一进入这里就像是进入狼群的羊,它们闻着味肯定就会过来。所以我刚才一直在找我的‘石楠幽草灯’,点亮这盏灯可以抹消活人的生气。不过有了‘莲花心’我们就不用那么遮遮掩掩了,直接下去到二层最深处就行。”

听李儒这么一说,吴承天突然感觉王子丰这“莲花心”好厉害的样子,光是散发的佛光就能让一群五六百年的老鬼不敢窥伺他们,要知道这里可是鬼物的主场。于是吴承天忍不住问道:“这佛光真有这么厉害?”

没想到听到这个问题李儒反倒楞了楞,才知道吴承天是误会了什么,笑了笑,又解释起来:“鬼物怕的可不是这佛光,鬼物怕的是那莲花上的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