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记录的第二件事

月考过后,班上的气氛更加沉闷了。

在那个年纪,这样的沉闷是极为寻常的,天气很热,眼睛很困,马上就又要考试了。考试又会有排名,成绩好的人排在前面,被贴在墙上,看着就光鲜,就成功。

杨彦不太清楚那些天才心里是怎样想的。

他只清楚的记得,那时候无论他考多少分,都会失眠。

考得高,他会想更好的学校,开始幻想清北这两个字和自己的关联。考得低,他就会担心上不了985,会觉得自己很失败。

那时,就算他的心境平稳了下来,但很快身上背的作业就会让他烦躁起来。

语文、数学、英语和理综三科,每天都有作业。

就像当年,就像今天。

窗外的天是雾蒙蒙的,雨滴从眼前飘过,杨彦笑了一下,把写完的试卷伸出窗去。很快,试卷被重重叠叠的雨点染成了深色。

等整张试卷都湿了,他就把试卷拿进来,摊在课桌上晾着。

纸张上写的字变得模糊起来,时间又被消磨了些许,距离高考的日子更近了啊。

这几天,杨彦总会迟到。

学校规定早上七点二十分到校,班主任要求全班同学七点前到校,七点没到的同学要做值日。

每天,杨彦把课堂布置的作业写完就10点多了,这还是建立在他写数学和理综的速度极快的基础上。作业写完,他还不能睡觉,他得查漏补缺,得看思悦的学习进度,得给她出题。

等他睡觉,都得凌晨两点了。

要想不迟到,得早上六点起床。

干脆迟到算了。

杨彦一天天的迟到下去,每天7点35分准时到校。这时候,班上可能开始听写了,他不得不来。

次数多了,老师也不管他几点来了。

下课,杨彦熟练的走上讲台,擦黑板,陈思悦抬头看着讲台上少年的背影,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眉宇间轻松不少。

迟到没什么的,不就是做清洁嘛。

迟到一天,做10天值日。

杨彦这个学期都被罚满了,得做一个学期的值日。

在“珍贵”的不拖堂的课间,他“浪费”一点时间,把黑板擦了,能多睡半个小时。擦完黑板后,他转过身,就能看见一教室的同学在学习。

那些教材高高的垒在课桌上,挡住了少年们发油的头发。

泛黄的课桌底下,少年们的脚边,甚至是过道旁边都垒着几十本书。

他情不自禁地避开讲台,垂下眼眸,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办自己的事情。

或许是,杨彦太闲了,也可能是他不怎么在意这场18岁的大考。偶尔,他坐在教室里,会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但看见思悦,他的内心安定下来。

少年端坐在课桌前,用笔解着一道又一道的题。

在他身后是一道鲜红的横幅,上头写着“不拼不累,高三无味”,旁边挂着米色的钟表,“嗒嗒”地转着。

这样的场景,18岁以后的杨彦会偶尔梦到,但都不如他重新回到高三,坐在教室,看到的那样鲜活清晰。

半期考试前的几场大考,杨彦的数学一直考满分。

这让邓捷越发器重起杨彦了,上课的时候总会提他的名字,夸他几句。要是邓捷觉得嗓子疼,就让杨彦起来讲题。

周五下午,2班在放学前考了一套数学试卷。

天气又是那样的热,外头有雨,走廊上很闷很吵。杨彦穿着白衬衫,深蓝色的校裤,双手搭在铺满雨水的栏杆上,垂眸看着楼底的芭蕉树叶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叹息一声后勾起嘴角。

邓捷老远瞧见他后,走过去,道:“放学后,要不帮我改改试卷?看看别人是怎样错的,改改试卷,能了解改卷老师是怎么想的。”

“好。”

于是,当满天的晚霞把山城染成红色的时候,杨彦一个人待在数学教研室里改试卷。

邓捷在学校的油印室打印试卷。

七中的校门口,少女靠在爬墙虎染绿的老墙上,一边拿着语文试卷扇风,一边嘟囔道:“他怎么还不出来?”

黎雪从校门口拐出来,转身看见她,道:“太热了,我就不陪你等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