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已经没心情和大儿子计较那么多了,趁着贾芸刚得了一万两银子心情可能会好点,于是便道:“芸哥儿,可还满意?此事就到这里如何?”
贾芸却是面色一正,道:“老太太,我本来就是受害者,帮我洗清不白之冤不是应该的吗?何况还是我自己来洗清的。”
“我差点身败名裂,主谋却一点事都没有,这让我如何满意?”
听了这话,贾母不由神色一苦,真是冤孽啊。
可她知道,贾芸不是一个胆小怕事之辈,也不会有那么多顾忌,如果真的将珍哥儿那件事捅出来,真的会捅破天。
于是,她带着几分请求道:“芸哥儿,今儿是我犯糊涂呀。我知道你受了冤屈,可是为了贾家脸面,我就只有舍了这张老脸想让你担了这罪责。不然,以后贾家男儿出门,都要被人从背后戳脊梁骨,被人嘲笑啊。”
“你若要怪,就怪我吧,我给你赔不是。”
贾芸神色一凝:“老太太,我不怪你,还敬佩你。你年过花甲,本是好好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却还要替这些胡作非为的贾家男人操不完的心,甚至还要沦落到向我这个曾孙辈赔礼的地步。”
“我悲哀啊,我为代善公悲哀啊,为贾家列祖列宗悲哀啊。”
听了这话,贾母不由一怔,前面那句话说到她心堪里去了,她神情逐渐哀伤。
而后面这句话,却仿佛一下子触动了她的神经,让她想到了死去多年的丈夫。
自己掌管这个家几十年,却没为贾家培养出一个像样的男人,也甚感悲哀。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太太万千情绪交错,悲从心来,顿时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这突发状况,让所有人为之一惊。
在贾母左手下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那个嬷嬷见此,连忙起身上前安慰,贾芸似乎猜到她是谁,赖嬷嬷吗?
贾政看到母亲如此,心如刀绞,踉踉跄跄的冲上前去,跪倒在她身前大哭道:“母亲,是孩儿不孝,让母亲这把年纪了还如此受累。”
“老太太,你要保重啊。”王夫人也抹着泪上前。
“老祖宗,儿孙自有儿孙福,经了这次的事,他们必是吃一堑,长一智。你切不可累坏了身子,不然这就是我们的罪过了。”王熙凤一边哭,一边劝诫道。
贾芸的母亲卜氏也赶忙上前,有心劝自己儿子就此作罢,但想到芸儿是个有主见的,也就强忍了下来。
贾赦脸皮再厚也不好端坐不动,带着邢夫人上前假惺惺的哭起来。
大脸宝不好继续躲在碧纱橱里,急匆匆的跑出来,一头钻进贾母怀里,一边晃着她的身子,一边安慰道:“老祖宗,你快别哭了,你哭坏了身子,老爷太太也伤心,姐妹们也不高兴,那多没意趣。”
说罢,又抬头看向贾芸道:“还有芸哥儿,别得理不饶人,老太太都向你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贾芸无语:“肏,给你脸了,你还来教训老子?”
不过,他也懒得和这愣头青一般见识,毕竟这可是荣国府,特别是二房的大宝贝,在这个时候为了过几句嘴瘾没必要。
毕竟已经得罪了贾珍,这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宁国府。而贾赦,也是完全得罪死了。
如今整个贾府,现在就剩下荣国府当家的二房还没有得罪了,再得罪,那就真的将整个贾府得罪了个遍,实为不智。
其实,和宁国府及贾赦交恶,也并非贾芸所愿,他从来没有主动去招惹这帮人,是对方得寸进尺,一再威逼,自己才不得不出手。
可既然选择了出手,那就狠狠一击,打痛他们才能让这些人长点记性,自然不会轻易罢手。
最终,还是大脸宝的话最有效,不是他有多会安慰人,可谁让他是贾母的心头肉,心头肉随便一句话就能抵别人十句。
贾母止住了哭,抹干了眼泪,舒缓了一下情绪,然后才道:“芸哥儿,给珍哥儿留点脸吧,你若要银子补偿,尽管开口。”
贾芸并没有因贾母哭了就有丝毫退让,连忙道:“老太太,我可不是贪鄙无度之人,银子够花就行,不是我的,我也绝不会强索。”
王熙凤听了在心里嗤笑一声,刚才大老爷那一万两银子也不是你的,还不是被你强要走了?不过她自然不会说出口。
贾母一惊:“那你要如何?”
贾珍也忍不住看过来,想知道贾芸这目无尊长的小子如何报复自己。
贾芸神色认真的道:“老太太,脸是靠自己挣的,不是靠别人给的,若是他像您老这样,哪怕是有您老的十之一二,我也会打心眼里尊重。”
“可面对用阴谋诡计抢我老婆,甚至想让我身败名裂的人,我如何尊重?我尊重了他,那置我老婆,置我自己的颜面于何地?”
“以前他在外面淫……人妻女,我本以为那只是对异姓外人,虽不耻,但也不好干涉,没想到这一天也会落到我这个姓贾的头上。”
“今天他敢抢我老婆,明儿见宝玉的老婆长得好看,谁敢保证他不会抢?到时候老太太归天,没人能辖治得了他,什么事他不敢做?”
听了这话,贾母神情一滞,王夫人本能的瞥了贾珍一眼,贾珍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嘎过去,气得咆哮道:“你你你……”
可是最终也没能你出个什么东西来,因为他的信誉已经彻底破产,说出来也没人信。
不过,贾母知道,哪怕自己真不在了,还有政儿和二太太,珍哥儿再大胆也不敢打宝玉老婆的主意。
如果等政儿和二太太也不在了,宝玉的老婆应该也上了年纪,珍哥儿更不会抢了。
所以,她还是想维护一下贾珍,毕竟这是宁国府的当家人,也是贾族的族长,弄得太难看,以后还怎么见人?贾府的脸上也无光。
于是,想了想,叹声道:“都说脏唐臭汉,这男人啊,一个个馋嘴猫似的,这次珍哥儿得了这么大的教训,也有把柄在你手上,必然是不敢再招惹你了。”
“芸哥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贾芸有些无语,不是我不饶他,我若轻易饶他了,他反而不会饶了我。
突然,他心头一动,反问道:“老太太,别人要抢我老婆,你让我得饶人处且饶人,那我要是把鸳鸯抢来,你会不会饶了我?”
贾母一怔,一直在尽心服侍的鸳鸯一愣,怎么好端端的牵扯到我头上了?我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