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有一户世代行医的显赫人家,他们居住在由青砖瓦砾构筑的四方大宅院里。
宅院古朴大方,透露出岁月的沉淀感。
一块石门匾静静悬挂其上,镌刻着“仁心仁术”四个大字,字体遒劲有力。
细观之下,四字间隙中密密麻麻地镌刻着无数名字,彰显着秦家世代悬壶济世的医者之心。
宅院内有一棵水缸粗细的梅树,上面盛开着朵朵梅花,空气中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梅香。
梅树下矗立着两根黄心木桩,这是秦家耗费不少银两从远处景城拉运而来,专为武夫定制,可承受十五万斤重。据景城记载,武夫十境的极限也不过九到十万斤,极少能超过十万斤。
正值冬月,天空上虽有太阳照耀,但吹来的寒风依旧冰冷刺骨。
少年一拳又一拳地轰在木桩上,发出咚咚沉闷的撞击声,木桩仅仅略微颤动几下,但木桩内部却有头发丝细的裂纹,这便是秦家祖上自创拳法——“开山拳”地暗劲所留。
他光着上半身,下面穿着一条黑色的短裤,脚踏木鞋,左右脚以及双臂各自缠着一圈筷子粗细的铁丝。铁丝上有星点隐现,此铁乃是云星铁,价格便宜,但重量却比一般铁块要重上百倍。仅仅是这巴掌大小、筷子粗细的铁圈,就足有三千斤,深得天下武夫喜爱。
只见少年身姿挺拔,红光满面,仿佛体内蕴藏着无尽的活力与朝气。他的一身气血汹涌澎湃,堪比那些经过千锤百炼的武夫二境强者,展现出一种超乎常人的生命力。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将脚下的土地全然浸湿,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水洼,映射出他坚毅不屈的身影。
他的嘴里念念有词,声音虽轻却坚定有力:“二千八百……二千八百八……二千九百零一!”每一个数字都伴随着他拳头左右交替、不断地挥动,重重砸在木桩上,仿佛在为自己计数,更是在为自己加油打气。他的动作越来越快,拳风呼啸,带起一阵阵劲风,将周围的空气都搅动得有些紊乱。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少年右臂比之前用的力道更甚,嘴里怒喝一声:“第三千!”砰的一声打在木桩上,似金属撞击声响起,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他猛地长吐一口气,仿佛要将体内所有浊气都排出去,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
他双手缠满了一圈圈白纱带,上面布满了干涸的血渍,是不是还有新鲜的血液顺着指尖滑落在地,他的双眼炯炯有神,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此子为秦长青,乃是秦大夫秦岳之子,自幼跟着父亲习武练拳,年仅十一岁已是武夫境一阶,是小镇同龄里唯一一个能举起五千斤小鼎的少年。
他一头长发略微扎起,额头两边垂下几缕秀发,生得一张好面孔,剑眉星目,眼眸似有星光闪动,很是灵动,充满着聪慧。
秦长青这个名字是秦岳所起,寓意就是希望他能像门外的常青树一样,一年四季皆是生机勃勃,更希望他能活得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百邪不侵。
啪啪啪……啪,一连串的鼓掌声响起。
“很好了长青,每日三千开山拳即可,药浴给你备好了,你且去泡下温养下身子。”
秦长青扭头看去,咧嘴笑嘻嘻道:“父亲,我感觉离武夫二境不远了。”
身后正是秦岳,他英俊潇洒,步伐矫健沉稳,人高马大,说话间带着温润尔雅的笑意,对秦长青说道:“哈哈哈,不急。长青,武道一途,自古以来便是以气血、皮肉、筋骨一道为核心,注重身体的锤炼与强化。在这条道路上,通过不断地锻炼自己,使自身的气血旺盛,皮肉坚韧,筋骨强健,一步一脚印,路途且长,莫要心急!”
秦岳闻言拍了拍秦长青的肩膀。
长青明白,话完正要离去,秦岳又道:“我下午要去给街坊邻居看病,你且上后山帮我采些药草。”
“大哥,要不我去采药吧,让长青好生歇息下。”
迎面走来一个大胖子,扯着嗓子说道。胖子长得白白嫩嫩,大概将近二百三十斤,走起路来肚皮上下起伏,头上戴着一顶棉帽子,穿着棉布衣,长相很和蔼。大拇指上带着一个蟠龙戒,不似凡物。
秦宅管事——秦星河,亦是秦岳的义弟。
秦长青依稀记得,这个戒指自他记事起,秦星河便一直戴着,从未摘下。
秦星河本名不叫秦星河,是秦岳十五年前上山采药时,发现他躺在山崖下沟壑中。秦岳远远看到后,便绕了老远的小路跑下去,将他背了回来。
小时候听父亲说,发现秦星河时,他整个人衣裳似被烧尽,全身焦黑一片,黑如煤炭,只有这枚戒指完好无损。
若不是还有一丝微弱的脉搏,秦岳都以为他是个死人。背回家后,秦岳用了家里为数不多的百年血灵芝,配着其余药草熬制,中和猛烈的药性,并分成几包,喂秦星河服下。他仍旧不醒,一睡便是整整三年。醒来后记不起以前的事,也不知自己叫什么。
秦岳问了十里八乡,也没人说见过他。秦岳不忍他流离失所,就与他在祖祠拜了把子,并起名为:秦星河。
“星河叔,不劳烦你了,我如今可是一名武夫了,可比你厉害多了。”秦长青笑嘻嘻地冲着秦星河做了个鬼脸。
“你个臭小子,你看你真是欠收拾了!”秦星河虽然胖,但身手还是颇为灵活,快步跑去一把抱住秦长青,朝着他屁股打了几下。
捏了捏秦长青的脸蛋,捡起刚刚掉落的铁剑,塞进秦长青怀里:“拿着防身,若是遇到山君,记得隐蔽找机会走!”
秦长青接过后,长剑抽出剑鞘,便听见,锵的一声,一把通体银白色的剑,倒影出秦长青的面容,剑刃散发着寒芒。
秦长青朝着一旁石墩走去,用力挥剑一劈而下,犹如刀切豆腐,轻而易举地将石墩劈成两瓣,石墩切面整齐光滑。
长剑入鞘,秦长青看着秦星河,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谢过星河叔,真是把好剑。”
看到秦长青十分满意的笑容,秦星河咧嘴笑得很是开心。
与两人分开后,秦长青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浴室。
他轻轻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药味瞬间扑面而来,直冲他的天灵盖。这股药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仿佛是之前的两倍的量,呛得他连连咳嗽,喉咙里发出阵阵干咳声。
“这是以往两倍的量!这该多……痛啊!”秦长青忍不住低声惊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种浓烈的药味,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身子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似乎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疼痛做准备。
秦长青咬紧牙关,赤着身子跳进浴池。
刚一入池,便感到一股灼热的刺痛感席卷全身,仿佛被火烧一般。他的身躯上迅速散发出红润的光泽,皮肤仿佛被无数细小的针尖刺痛着。
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脑海里默默念叨着:“一二三四……八……十二……”
强忍着痛苦,任由那灼热的药浴侵蚀着自己的身体。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浴池内原本红色粘稠的药浴也蜕变成黑褐色,闻起来有些恶臭。
秦长青感受到体内气血如小溪一般潺潺流动,时而平静,时而激昂,气血在经脉之间穿梭,带来无尽的生机与活力。
缓缓起身,舒展身子,响起嘣嘣嘣的筋骨声。走出浴池,换好衣服,拿起长剑,推门来到后院木桩处。
看着那块拳头大小的云星铁,上面刻印着“一万”,左手用力一抓将其提起,在手上掂了掂后,笑吟吟地放回沙地上。
“爽!太爽了!那两倍的药浴当真是霸道,帮我突破到了一万五千斤都不止!”秦长青笑得合不拢嘴。他想的没错,是平常的两倍药液,但这次“秦岳是用了两根一百年血灵芝,而非是十年血灵芝。
武夫境共有十境,一境五千斤力、二境一万斤力、三境二万斤、四境三万斤……十境九万斤,这便是武夫境的极限,每人这一阶段都不一样,有次有优。
秦岳之所以要用一百年的血灵芝,就是想为秦长青突破九万斤力打下坚实的基础。
来到后院,骑上一匹马,朝着后山快马加鞭地赶去后山。
青阳镇北面紧紧依靠着一座大山,其高度超过了三百丈。
这座大山在当地的传说中有着极为神秘的色彩,据说里面生活着一只活了近百年的老虎,但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真正遇到过它。或者说,那些不幸遭遇它的人,可能早已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秦长青将马系于山林边缘,轻巧地卸下草篓,将剑妥善安置其中,随后背负着草娄,步入密林深处。
并非不愿骑马,实因林中小路多有崎岖,需时而下马牵行,步行反倒更为便捷。
正值寒冬,山林沉浸于一片幽邃的静谧,唯有风声偶尔掠过耳畔,悠悠然在林间回荡。
葱郁林木,挺拔参天,阳光斑驳地穿透稀疏叶隙,如碎金般洒落一地。山间小径薄雪覆地,尚未完全消融,脚踩在上面,一阵轻柔的“沙沙”声响起。
按照记忆里父亲带他常来采药的几处地方,很快便采了一箩筐。看了眼天上即将落幕的太阳,秦长青心想:“该走了,这些草药够父亲半个月的量了。”
一声声急促的马叫声传来,还不等秦长青细听,最后一声凄厉的马叫声便回荡在山脚下。
武夫虽耳力比常人听得远,但离得太远他仅仅是听到了一丝马儿的惨叫声,甩开步子陡然加快朝着山下飞奔。
秦长青仅仅是听到此处秦长青心中一紧。
看着前方山林树木晃动声夹杂着倒塌声,使秦长生的心情尤为沉重。
他低头审视四周,发现有一行错落有致的大小脚印中,那枚猫爪型的轮廓引起了秦长青的警觉。
尽管这枚脚印已被过往的足迹踩得略微模糊,但其轮毂清晰指向山下,尺寸之大,竟堪比两个成人的头颅。
秦长青下意识停下躲在巨石后面,草娄放下,拿出长剑,身子紧贴巨石。
伴随着不断倒塌的树木离这边越来越近,地面颤动的感觉越发强烈。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秦长青大气都不敢喘,只能闭气凝神的蹲着身子,眼睛透过巨石裂开的一丝缝隙观察着前方。
林间踱步跃出一只巨虎,身长近一丈,雪白毛发间斑驳着点点黑斑,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它左眼上的一道狰狞刀痕。
巨虎口中叼着半具野猪,正咀嚼得咔咔作响,热腾腾的鲜血顺其利爪流淌,将脚下的白雪染成血红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