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慢慢也熟悉了陌生的环境,这让他在平凡的世界里开始了自己循环的学习和生活。这是由不得他的,生活自然以自己的真面目来公平地对待所有人。
自从来到了这小小的县城,一切都失去了神秘,他本想开始城里人的生活,说着城里里人说的话,做着城里里人做的事,然而一切都不如他料想的那般。
他把自己轻轻地关了起来,不怎么和别的同学谈天说地,他很喜欢一个人的生活。
一个人看书,看着他喜欢的文学艺术,有那么一段时间里,他迷恋上了军事和哲学,这两个好不搭的两个事情在他那里却是那么和谐,他喜欢世界的一切,与知识和神秘的一切他都能提起很大的兴趣,慢慢地,他的话匣子也打开了。他养成了一个奇怪的习惯,人多的时候,他会选择观望和体察;每当身边的渐渐地少了,抑或身边的人都陷入了沉默的时光里去,他便会一个人热闹起来。或许,一个人的热闹才是真正的寂寞,而一群人的狂欢就不知是什么了。
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世界很大,能容下满天的星星,他享受着灿烂的世界;他的世界想来也是足够小的,小到尘埃里去了,他的世界只剩他自己,好在还有他自己陪着自己,有他的书籍,有他的漫无边际的想法陪着他,他已经足够幸运了,之前他算得上是幸运的,他有好多个爱他的姐姐,他有老去的两位父母,他有自己的家。他总是提醒自己,别让自己过得太安逸,要到大千的世界里寻找苦难,在苦难中成长,在这无聊和痛苦的世界里寻求那生命的意义,他的痛苦和幸福刚起步。
人人都期待周末,而水生则不然,他是一个不爱周末的人。
他是学校里的寄宿生,每当周末的到来,他就会彻底陷入没有底的寂静之中。周末来了,水生只剩自己,那平时里热闹的人海顿时就会消失在可怕的平静之中,学校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村里来的孩子,他们是孤独的一群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在独孤中走了很远的路,他们已经在孤独的路上走了漫长的路,这孤独的路好黑啊!即使在白昼,他们的眼睛也会闪烁着凄凉的黑色。这孤独的路好长呀!一眼看不到尽头,或许压根就没有尽头!这可怕的孤独,这黑色的灵魂!
若是周末临了,那也是孤寂找上门的日子。办法总是有的,图书馆和热闹街市里的书店成了他灵魂的避难所,这让他获得难得的平静,他的同学曾送给他一句话,这让他很受用,多年后每每想起这句话,他总会忆想起自己这位多年多年未见的老友来,只可惜,他到现在都没有见到都没有见到自己那位老友来,他们似乎是失去了缘分。
“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寻找属于自己的平静,灵魂若能在平静中消亡,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这是那位老友不知从何处搬弄过来的文字,水生姑且收下了。他们的关系一度闹得很紧张,这似乎成了他们相识的句号。
又是一个沉寂的周末,水生在那个平静如昨的太阳里饶有兴致地要到城里的祖祖书屋去了。这祖祖书屋全校的同学都是清楚的,却少有人去,在城南偏僻的一条巷子里,那里静得可怕,那儿曾有一条狗忍受不住孤独,在巷子里悄悄去世了。医生说,它患了孤独症,用现在的话来说,是得了抑郁症。这让水生愈发地好奇,怎一个安静了得!真是个人间的好去处。
水生初次去祖祖书店也颇费了周折,他稀里糊涂地摸到别人的家中去了。他在一个老太太的指引下,走到一户大树底下的人家。那显然超出了城南的范围,他后知后觉。
这户人家生在一个好境地,巷子的尽头,一棵上了年纪的大榕树,枝叶密密匝匝,宛然成了擎天的绿冠,顶天立地的样子,把蓝色的天空扛在自己的头上。绿色的树冠下是两页内合的朱红色的木门,上头是飞檐斗拱的门顶,天青色的瓦片上长满了挨挨挤挤的墙头草,把自己的绿尾巴摇曳在湛蓝的天空中,门庭冷落,却十分的干净利索,一看就是家中有贤妻良母的院落,他轻轻敲打那两扇红色的门,小院里传来清脆的声音一“来喽!”
水生以为这是那祖祖书屋,便没装着什么不好意思的心理准备!
水生呆呆地杵在朱红色的门口,上身是一件浅白色的衬衣,下半身是蓝色的裤子,他留长了自己黑色的头发,使劲地往后撩着撩着,把两鬓的头发顺到自己的耳朵上,食堂的伙食确实不错,水生也窜了不少个子,身材瘦瘦的他显得瘦高瘦高的,那两条腿显得格外的精神,他还生得一双不错的大脚,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带着青春的气场,他母亲还给了他一双秀长的大手,让他在刚劲之余也多了书生气,唯独他满头的长发是老师和父亲竭力反对的,好几天不打理,他便成了路边的乞丐。
透过门缝,水生能看到院落,地面用用青砖铺成,青砖头缝里冒出些许蒲公英,还杂然地生着猫尾巴草,都在院子里安静地享受着上午的阳光。
轻轻地,那红色的门开了。两只白净的手轻轻地扒着门沿,古铜色的门扣敲打着木门发出咚咚的声音,不一会儿,一张圆圆的脸便闯到水生的眼睛,有着白雪般的洁净,露出迷人的笑容,披着一头刚洗完的头发,身上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修长的影子在地上跳跃着。
“请问你找谁?”姑娘好奇地问。
“这里是祖祖的书店吗?”我听说在这个巷子的尽头。
“嗯……!你走错了!在隔壁一个巷子里头!往回走,右拐便到了。”姑娘热忱地说着,一边侧着脸用手搓了一下头发,顺手指了指隔壁的一条巷子。
水生强作镇定,支支吾吾地说了什么话,连他自己都很难分辨,更何况是门缝里的姑娘!水生扭头把书包提了一下走了,在他走之前貌似还鞠了一个躬,这惹得身后的姑娘忍不住挤出来腼腆的笑容。水生能隐约听到姑娘在身后微小的笑声,但这一次他没在意!他加快了脚步,往左边的巷子里埋头走去了。那院子里的姑娘朝他“喂”了一声,“是右边,你走错了。”水生把头扭向没人的墙脚,不好意思地匆匆回转到右边的小巷子里去了。显然,水生关注到了身后院子中那位姑娘。
这也并非是水生初次在陌生人面前出糗,他天生不善与人交际,他的舌头一到关键时刻就会打结,发不出痛快的声音来。
水生找到了祖祖书屋,他低着头走了进去,在书架上选挑着自己心仪的书籍。
说来,这祖祖的书屋确实也够小的,空间不大,里头摆满了十几架整整齐齐的书架,书架上整齐摆立了各种书籍,水生摸遍了书架上的书,全是是他喜欢的书目,其中最多的要数文史类的书籍了,中外小说诗歌散文,全是出自大家之笔,在踏进书屋的通道两侧有两个斜斜的矮书架,上头全是些小小说,偶尔夹杂了几本随笔,都被人翻阅得卷起了书皮,书页也全然成了秋黄的颜色。书屋外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院子三面都围了白墙,墙上都作了诗题了画,院子中央种了一颗苍老的桂花树,淡黄色的碎花缀满枝头,上头的鸟儿跳上窜下,树荫底下的长椅上都散布着掉落的小花,墙根处搭建了走廊,走廊两边都生了紫藤萝,爬上了走廊,盛开一簇一簇的藤萝花,把走廊上方的天空遮蔽去了,走廊两边都安置了褐色的长椅子,很多捧着书的人都靠在上面静静地享受自己的周末。院落的西南角生了一丛墨绿色的大丽花,上头开满了一大朵一大朵深红色的花,足足一个拳头大小。青砖铺陈的地面上,蒲公英和绿草从夹缝里伸出自己的身腰,君子兰也在自己的青色的花盆里开着白里透红的兰花,庭院的南边是一座突兀的假山,用瘦骨嶙峋的怪石累摞在一起,假山下半环砌了天蓝色瓷砖的小池塘,小池塘里的水满满当当的,把假山的影子倒映在自己的眼里,墙后是一排上了年纪的柳树,把自己的腰枝伸展到院内假山的上方,垂下细长的绿丝带,小池塘伸了手,把柳条的倩影也抓到不大的池水中去了,看在小池塘的面子上,摇曳着自己婀娜多姿的身影。这正是读书看报纸的好所在,满院子的书香挤满了挤满了祖祖书屋,躲在在院门后面的月季也不甘落后,在墙头草的下方袭来淡淡的暗香。
水生翻找到了自己的书,在书屋里如痴如醉地看着,他把自己的书包放一边,坐在书架下面的的木凳上,把腿直直地搭在过道里,好一个自在。书里有着迷人的真理,这让他深深地沉浸在文字的海洋里,忘记了自己生了一双细长的腿,挡住了人世间的路。
“好熟悉的气息!”水生身后弥漫着不可描述的芬芳,水生的嗅觉带着他回到了上午走错路的尴尬。那院子里的姑娘不自觉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不一会儿那熟悉的气息离自己似乎更近了,混着书本迎面扑上鼻翼的书香,水生有了从未有过的神奇体验,他自觉神清目秀,精神惬意。
“可以把腿收一下么!”水生从美妙的体验中回过神来,抬头定睛,脑海中的姑娘就在自己两只聚了焦的眼珠子上方。
“噢,是你啊!不好意思。”水生紧忙收了自己挡在过道的腿。那姑娘走了过去,停在隔壁书架跟前,静静地翻选着自己的书。她似乎已经不记得上午跟水生见过面的事情,只是略略看了他一眼。
水生尽力地把眼光拉回到手中的小说里,心却早已悬在隔壁的书架上,那儿似乎有一本更清新活泼散文正拉扯着他的心绪,让他变得不宁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