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荣着必枯,胜者必败,天下哪有长盛不衰之事,苍梧书院也终究走到了这一步吗?
李老心头不禁蔓延起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清,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对现在苍梧书院的处境感到欢喜,还是该感到悲哀。
无论是这两种情绪之中的哪一种,却都不是他所希望看到。
李老靠在背后的车厢,放在膝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点着,心中不由得唏嘘,若是那些个老家伙看到这番场面,不知该如何做想。
罢了罢了,他早就不管这些了,名誉于我如浮云。
好的,坏的都是命!
柳妍姝眸中流光闪烁,疑惑道:“李老,不知您前去宿州城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不如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们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李老睨了一眼柳妍姝,摊了摊手,他就知道这娃娃没安好心,怎么他这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防备,他不就是想去一宿州城看看,吃吃喝喝。
随口道:“老头子我就想到处看看,走走,你这娃娃有空关心我,还不如好好看看你怀里的那个娃娃。”
柳妍姝抿嘴一笑,柳眉紧皱,这是让她不要多管事。
······
月明星稀。
微风轻轻拂过柳妍姝的脸庞,照这个速度赶路,她们起码要等到明天傍晚十分才会抵达宿州城,双手环在胸口,眼神微微一暖,望向远方的月亮。
也不知爹娘他们怎么样了,自从上回通过书信之后,她又和爹娘陆陆续续写了一些书信,可是,每回送回来的信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
一切安好,望珍重!
分毫不提他们现在的处境,她也不知道爹爹和娘亲究竟过得如何?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她真的好想爹爹和娘亲,虽然只是短短几日的相处,可是,从爹爹和娘亲身上感到的关爱,却是她这十几年以来所缺失。
“丫头,你在想什么呢?”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询问。
一道轻如羽毛一般的声音缓缓飘落在柳妍姝耳便,又如同一道闷雷声想起,惊得柳妍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柳妍姝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嘴角微微勾起,不解道:“李老,你莫不是看错人了,我明明是个男子,你莫要胡说,这种玩笑话可是开不得,实在是有损男子气概。”
李老不知从哪里寻来一壶酒,提在手中,四处张望一番,最终选在一棵年份不小的大树旁坐下,举了举手中的酒壶,又摸了摸自己空瘪的肚子,面露疑惑,嘟囔道:“是我看错了吗?可是,你明明就是一个女子啊!”
霎那间冷意翻飞,良久,柳妍姝脸色一变,恼羞成怒道:“李老,若是你眼睛不明亮,可以寻个好点的地方擦了擦,如果你自己也擦不了,我可以帮你。”微微垂眸,笑道:“毕竟,我也喜欢乐于助人。”
李老先是喝了一口酒,眨了眨眼睛,粲然一笑,道:“瞧瞧,我不过是说了点真话,你就不让我这个糟老头子说了,怎么,这天下乱了吗?”
闻言,柳妍姝摇摇头,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李老,你说真话我自己不会阻止你,只不过,你这明显就是睁眼说瞎话,任世间哪一个男子被污蔑,只怕都不会开心。”
面上一滞,顿了顿,继续道:“更何况你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又不傻,怎么会认?”双手放在身后,慢慢走到李老跟前,低声道:“先前,我还颇为不认可您说的话,不过,现在我倒是觉得十分正确,‘你有空来管我,还不如多管管你自己’,这话,我就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李老轻轻笑了一声。
“你这妮子,我才说了一句话,你就还了我十句话,快快将你的心收回肚中,安安稳稳放好。”说着,把酒壶放在地上,放浪不羁的坐着,“放心,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人若是做别人当久了,也就忘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柳妍姝眨巴眨巴眼睛,微微一怔,她不明白李老到底指的是什么?
诚然,她的确将自己装扮成男子,不过这也才未过多久,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也是极少。只不过,什么又是成为别人?
是说她是谢姝,亦或是苏月明,还是柳妍姝?
柳妍姝不敢确认李老到底指的是那一层意思,眼底飞快地闪过轻微的诧色,双手微微攥紧,她想问可又不想问。
柳妍姝抿了抿唇,直视李老的眼睛,只见深邃的瞳孔藏着让人看不懂的东西,深吸一口气,“李老,你这是说什么。”慢慢摇头,道:“原来我的愚笨,你说的这些我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她不敢赌,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若是李老单单猜出她是女儿身也就罢了,可若是······
那后果,她呼吸一滞,柳妍姝被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惊的后背隐隐泛起丝丝凉意,心下猛地一沉。因此,唯有装作自己什么都听不懂,什么也不知道,这才是保全自身的上上策。
“听不懂就算了,老头子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身体往后靠了靠,拿起前不久才放在地上的酒,随手晃了晃,低声询问,“刚才那个人是你什么人?”
闻言,柳妍姝神情舒缓,随口道:“一个朋友而已。”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在谈到此处语气却是莫名的松快。
“哦?只是朋友吗?”李老将手伸进怀中,掏了掏,不久后,干巴的手中赫然出现一个油纸,不紧不慢的打开,里面保存依旧完好烤鸡出现在两人面前。
只见,鸡身背面被烤的一片油光油光的金黄,上面还零零散散撒着辣椒面,光是看见这只烤鸡你,柳妍姝就听见自己轻轻咽了一口唾沫的声音。
更别提空气中传来缕缕香味,那是独属于鸡肉的清香混合着麻辣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气,突然,腹中传来‘咕咕’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