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在靠近中央广场的咖啡馆里,我坐着,
给你写信。爵士乐的鼓点
碰撞在墙壁上,在桌椅间滑行。
我写下:“很久不知音讯了,你
近况如何?……这段日子我无所事事,
读一些闲书,比如《探险史》、
《史前国家的演进》和《论传统》
‘我们总是处于过去的掌心中。’
奥尔梅克,一个强大的帝国已经消失。”
这时候录音机开始播放另一首曲子,
沃特尔斯的布鲁斯,放大的吉他声,
在我的耳边回旋。它使我想到
在你居住的城市有很多黑人。
“你与他们关系融洽吗?……电影里
他们多半是野蛮的粗鄙的,
是吸毒者是抢劫犯。我希望这不真实。”
哦,布鲁斯,布鲁斯,极好的音乐。
“一只老虎,一只老虎投进了你的邮箱。”
我的座位对面又来了一个顾客。一个
脑袋已经秃顶的中年男人。我
继续给你写道:“一连几天都在下雨,
走在路上,能嗅到树叶发霉的气味,
但街道上仍挤满了人。”那顾客
突然冲我说话:“你知不知道书是记忆?
犹太人就是在一本书中找到了他们的
祖国。”我不想与他讨论,
我回答他:“谢谢你了。请你继续听音乐。”
这里的侍者是一位姿色一般的女人,
走起路来摇来晃去。“阴湿的灵魂
……忧郁地抽出幼芽。”酒和烟雾
构成了我们玻璃杯中的岁月。窗外,
邮电大楼尖顶上的钟敲出午夜的时辰。
要关门了,录音机已停止播放,
布鲁斯回到了磁带的金属密纹里。
我不得不赶快结束给你的信。我
写下最后一句:“因为无事,我想念你。”
199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