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已经查明了,璐州城中,确实有人在传您……传您要勾结契丹,学石敬瑭的消息。”
老头儿气得眼眶都快要碎裂了,明明挺有风度的堂堂节度使,却被激得跟一条疯狗似的:“谁干的?这特么是谁干的?是不是军中,军中有人背着我干的?啊?我还没死呢他们想干什么?老子土都埋到脖子上了,眼瞅着就要盖棺定论了,给我搞这个事?”
说着,却是咣得一声掀了桌子,宛如一个精神病人似的就开始砸他自己家东西。
赵匡美则端着自己的茶杯寻了个角落,一边喝茶,一边看这李筠发疯,看起来特别的淡定。
“我……要成为石敬瑭了?”
赵匡美笑着道:“伯父您这就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石敬瑭虽然割让燕云十六州,但他毕竟是个沙陀人,谈不上汉奸两个字,一个沙陀人把咱们汉家祖宗留下来的土地送给契丹人,咱们做汉人的虽然骂他,恨他,但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民族罪人吧?”
“但是伯父您的话,您是出身于太原李氏的吧?哎呦,那这么说您还是李唐后裔啊,这要是唐朝的时候,我都得给您磕一个吧?嘿,您可真给祖宗长脸。”
太原李氏当然不可能都是李唐皇室的直系后裔,但不得不说或多或少都是能沾点亲戚关系的,基本上这帮人也一个个的都以李唐后裔自居,李筠自然也不例外,一想到自己被传成了汉奸,一时间不禁都有点脑溢血了。
“你……你……你回去告诉你哥,这些谣言,这些谣言全部都是子虚乌有,让他可千万不能信啊!老夫是快要死的人了,活不了几年了,但是这身后名,我……我……你一定要让他信我啊!我就算再不服他,就算是跟他打一仗,我也绝对不会勾结胡虏的,绝对不会的啊。”
“伯父,您若是我哥,您能信么,您敢信么,您到底是不是汉奸,自然会有史官执笔去记,就算是正史不去记载,那不还有野史呢么。”
“我……我特么……”
老头俩腿一软,噗通一下就摔地上了,吓得李守节连忙上前搀扶。
李筠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臂:“速查,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勾结契丹人,不管是谁,查到了,立刻五马分尸!”
“不用查了。”
赵匡美将喝完的茶杯放下,淡定地嘿嘿一笑道“伯父,这个谣言,是我传出来的,确实是跟您这没有关系。”
李筠一愣。
然后噌得就拔出了宝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特么故意在毁我?”
赵匡美抬头望向他道:“您现在杀了我,这汉奸您就当定了。”
“呵呵,我明白了,你是想用这种方式,逼老夫写劝进表?赵老三,你卑鄙!”
赵匡美用两根指头夹住宝剑扒拉到了一边,不屑地道:“若只为了区区一封劝进表,我会不惜亲自过来孤身犯险么?伯父,您把我想得小了。”
“那你待如何?”
“我来,不是为了要您一封劝进表的,而是想问您一个问题,伯父……可想当异姓王么?”
“异姓王?我?赵匡胤能封我为王?”
“您能不能封王不在我家兄长,而在您啊。听说魏王现在在雄州好不潇洒,天雄军的军权时至今日依旧牢牢在符家的手中,他们符家现在已经是一门两皇后了,将来我兄长百年之后若是由我二哥继位,那便是一门三后,任凭这中原王朝如何变幻,历经五代十二帝,符家的地位,却是始终没人能够动摇得了,论显贵,有史以来除了独孤信之外谁能比得了?伯父,您想学符魏王么?”
李筠闻言不禁苦笑:“天下武人,谁不想学他符老四呢?可我何德何能,如何能跟他们符家相提并论?”
这话自然也是大实在话,符彦卿和符家绝对是五代中最让人羡慕的军阀,人家对争霸天下都没什么兴趣,反正谁当皇帝,他们家都是异姓王,都是大显大贵,但是人家能做到这个地步,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其成功几乎不可复制。
首先是人家确实能打,符存审本身就是后唐大将,是李克用的十三太保之一,更狠的是他足足生了九个儿子,愣是在乱世之中都混到了节度使一级的高级武将,世称符家九子皆如龙虎,老二符彦饶甚至被黄袍加身过。
而这九个人中,最狠的符老四也就是符彦卿,其威名据说是足以止契丹小儿夜啼。历史上后来契丹南下攻宋的时候萧太后都要问一句,符彦卿死了没有?听到他确实是死了,这才敢挥师南下。
当然更重要的自然就是他们家那个藩地的具体位置了,他们家地盘在雄州,在瓦桥关,这是中原王朝面对契丹的最前线,所以几十年来他符彦卿都是坐观中原成败根本不去掺和,反正谁当皇帝,都得用他们家守大门。
至于削夺兵权,谁敢削天雄军的兵权啊,不怕削出乱子来么?契丹人非得笑疯了不可。
所以正常来说他们家这个地位是大可以世世代代永远保持下去的,谁也削不了他们,甭管谁当皇帝,都不得不跟他们家共天下。
当然,历史上符家还是没了,因为赵老二的驴车漂移,雄州都丢了一半,雄州都没了,自然也就没有天雄军了。
但是总而言之,因为雄州的特殊性,导致了符彦卿和整个符家的地位,在整个五代都是独一档的,几乎很难复制得了。
赵匡美则笑着道:“在我看来,这天下至少还有一个地方,跟雄州是差不多的,伯父若是愿意去取,相信我家兄长绝不会吝啬一个王爵之位,符彦卿可以做魏王,为什么您就不可以做晋王呢?”
“你是说……”
“太原,伯父可有兴趣去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