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偷家

  • 夺晋
  • 锦鸿Jon
  • 2225字
  • 2023-05-19 00:01:05

孙定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这一眼似乎让唐默也有所领悟,重新缩回脑袋不说话了。

倒是让羊珏有几分诧异。

这小子还算有点头脑。

唐氏纵然有许多不好之处,尤其羊珏刚刚来到鲁郡便立刻开始为争权夺利而惺惺作态,羊珏不杀他实在没办法在鲁郡立足,更不可能在如今形势突变的境况下倚靠鲁郡与赵军直接开战。

但无论如何,他唐能至少没降胡,以往也总是固守坞堡,从不事胡。

否则唐默年纪轻轻,也不会有如此决然态度,竟要与奴贼对抗到底。

也就是因为这个,羊珏虽然对唐氏极为酷烈,但心中多少也存了几分歉意,只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做了也就做了,如今有了眼下的结果羊珏心中更是问心无愧。

但出于这点歉意,他还是来到唐氏,想跟这位唐家剩下的唯一独苗聊聊,若有可能以后将唐氏重新扶上去也就是了。

可他没想到,竟然会赶上这么一出。

唐氏等五家,给彭城递了名字,在羯赵那里也算挂上了号,将来要么战要么逃,再没了别的选择。

但唐氏没别的选择不代表别家也没有选择,至少看孙定这样,明显是选择了第三条路。

只需要简单代入一下便能知道,羊氏没来,城中做主的便是他的父亲唐能,而不管唐能是战是逃甚至是降,选择了第三条路的孙氏为了保全自己手里总要拿出点东西。

没了羊氏这等高门光环加成,到时候孙定手里的筹码可就不好说了。

或许是唐能,或许是唐氏,或许是这一千多乡兵,也或许是那五百余家归义的百姓。

于是刚刚才被打脸一次的唐默心中便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种现实。

从晋军大败的那一刻起,他的父亲唐能,甚至自己整个家族,便已经是必死之局。

倒是谭弥看出了几分端倪,咳嗽一声说道:

“世侄莫要多想!茂竹若在,我等自然团结一心对抗羯奴,无论如何不能使我乡人遭了胡虏毒手!”

但这话说出来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

当初这些乡兵是如何饿得面黄肌瘦的,羊珏来后又如何热火朝天军心可用的,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你既然打算团结一心,怎么那时候一同举事的时候没见你把自家族兵带来?现在说这些,岂不是贻笑大方。

所以唐默抿着嘴唇不说话,只是默默看向场中众人。

其中的很多人他都不是第一次见,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到如此陌生。

羊珏同样扫了一圈众人。

除了两位家主之外,剩下人多是乡兵都伯,更有不少熟悉面孔如万岷之流。

林茂自然也在其中。

羊珏缓缓开口:“我待尔等不薄,为何今日如此对我?”

“待我等不薄?让我们跟泥腿子们站在一起,也是对我等不薄吗?!”

万岷率先愤愤出声:“不就是仗着羊氏高门羞辱我等,觉得我等跟那些泥腿子没什么两样?!”

“你竟然这样想?”

羊珏勾起嘴角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的出身,也配在我校场点兵的时候站在最前面?!”

“你!”

万岷开口欲骂,却是一时语塞。

羊氏别的不说,就单指镇南大将军羊祜,他校场点兵之时,身前站孙定这种人恐怕都嫌辱没门第。

何况是他们这种在族中也不怎么受待见的寻常人物,也就比庶民高那么一点点而已。

不然也不会被家里打发出来,执掌乡兵。

“别听他信口雌黄,不过又是邀买人心的把戏而已!”

孙定皱了皱眉,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羊珏脸上虽然满是阴沉之意,但从不曾慌乱半分。

就连他身后站着的几名亲兵,也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用一种极为蔑视的眼神看着自己。

似乎根本不在意身前小主公的安危。

这让他心中生出一丝不详预感,立刻大声喊道:

“只要杀了此子献首赵廷,你我各有乡品荣耀...”

“孙定!”

羊珏怒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双目灼灼直视他的眼睛:

“无论你如何看我,那都是你我之争,不关胡人的事!如今你口口声声要将我献首羯赵,却是有些越线了...我只问你一句:孙家主当真,想好了吗?!”

孙定望着这眼神坚定的少年,心中没来由一阵心虚,反应过来后不由得怒骂自己没出息,区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怕他作甚。

羊氏高门又如何?一刀砍下去也会死,何况这些年青兖徐三州逃亡的士家高族还少了?内里不过都一个样子而已,与他们根本毫无区别!

他冷笑一声:“任你如何狡辩,我孙某今日也只为了乡土安定!”

“昔日羯赵为祸乡里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说乡土安定?当年李农掠三州百姓以填幽蓟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说乡土安定!”

羊珏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孙定,孙培康!我已经给了你最后一次机会了,既然你自己一味找死,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话音落下,屋后同样传来一阵喧乱之声,紧接着兵甲声阵阵,十数名身穿重铠的兵士冲出堂内挡在羊珏身前,将众人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墙上、屋顶瓦片声响,无数身手矫健的弓手在屋顶立定,张弓搭箭,寒芒闪烁指向场中众人。

众人见状自然大惊失色,左右惊慌,骚动不已。

“不要怕!”

孙定大喝一声:“就这么点人,还想拦住我们?一起冲进去,将这羊氏子的人头剁了!”

羊兆口中冷笑,缓缓走出场外,健壮身躯加上一身重甲威慑力极强,仅往那一站便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感。

院子开阔,站在房上的弓箭手几乎不用瞄准,抬弓便能随意射杀。

可通往堂后的小路却是狭窄无比,十几名武士挡在羊珏身前便已经将其拦了个水泄不通。

更何况羊兆这一身甲胄,恐怕寻常刀剑都伤不了他。

众人面面相觑,竟然都不敢第一个上前。

万岷怒骂一声:

“胆小如此,怎成大事!闪开,某第一个上前,尔等跟上便是!”

但还没等他踏前一步,众人身后便又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僮仆模样的男子大喊着奋力挤开人群,带着哭腔跪倒在地,抱着孙定的大腿哀嚎道:

“主公,不好了!那羊氏骑兵根本就不是去城外探查地形的,只走出了四五里便转了个弯,掉头直奔咱家坞堡去了!

我们本来跟在身后监视,见此情形又跑不过他们胯下战马,无法提前回去报信,便只能先来找主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