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新婚（四）

有了名将朱序后，王凝之又想起了北府刘牢之，他可以说是当世虎将了。

刘牢之最著名的战役，洛涧之战率领五千精兵，大破当时的前秦名将梁成，兵力悬殊四倍，为淝水之战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公元350年，此人应该尚未出仕，年龄也与自己差不多，而且他只能算作庶族，想在门阀体系中出人头地，只有选择投靠自己。

刘牢之反复无常，也是世人皆知的，但王凝之不怕他当小人，起步阶段要的就是这种猛将，提防一点足够了。

俗话说，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他若真敢如历史上一样，背后插刀子，王凝之也不怕，杀了就好，前秦王猛的军事水平可比他强多了。

这叫什么？我对你的性格了如指掌，你却对我一无所知。

其实，这小子反复无常，三次背叛，主要是原因是他的短视。

王凝之什么都缺，画大饼的本事是一点不缺，跟着自己混，不用担心自己未来的前途，绝对是光明、远大的。

王凝之起身给王羲之彻了一盏好茶，笑道：“爹，听闻前雁门太守刘羲的孙子刘牢之，现侨居京口，性格刚毅，面色紫赤，生得奇异胡须与双目，让人时常赞叹，颇有大将之风，您认识吗？”

王羲之摇了摇头，回答道：“京口刘牢之？他祖父刘羲我倒认识，素有贤名，我儿欲将刘牢之收入麾下？”

王凝之点头道：“嗯，此人的相貌奇异，绝非等闲之辈，和司马录事商量好练兵事宜后，我亲自己去一趟京口，把他请来钱唐。”

“也好，不说这么多了，你今日新婚，莫要耽搁了，快去回吧。”

……

府邸的东面，一间婚房之中。

“羊肉火锅？这是什么奇怪的食物？”谢道韫的目光透过红盖头，清眸看向王凝之，开口问道。

王孟姜拉着哥哥的衣角，嘴里念念有词道：“哥哥是在骗人，我都不知道你会做什么羊肉火锅。”

王凝之淡笑道：“所谓羊肉火锅，就是巴蜀地区的一种名叫古董羹的美食，铜锅涮肉，放以茱萸（类似辣椒）、羊肉、白菜等食物入锅，美味无比，但少有流传。”

在谢道韫迟疑的目光下，王凝之不吝言辞的给她介绍起了羊肉火锅，不仅涮羊肉，也可以涮鹿肉、猪肉（可排除）、鸡肉，蔬菜有白菜、茄子和各种野菜，最后搭配一点甜点和水果。

嗯……是有点少了，现代日耳熟能详的菠菜、土豆、红薯、黄瓜和辣椒，这些都没有传入中国。

准确的说，应该是没有传入东晋一朝，虽然种类少了点，但好在有白菜、羊肉。

现代人们常吃的猪肉和牛肉，在东晋时期可吃不得，猪肉因为未阉割的缘故，又缺乏烹饪的技术，腥味之重比羊肉还多。

当然，做成红烧肉的话，王凝之还是能接受的，毕竟用了很多香料和糖掩盖，腥味淡化了很多。

至于牛肉，自周朝以来，秦汉晋三朝，皆有明文规定，民间不得私自宰牛，市场上自然看不到什么牛肉。

依照王凝之的身份，宰一头牛是很轻松的，不会有人问罪，但这些牛都是耕牛，用处大在呢。

王凝之不仅不会吃，以后还要带头反对上层人士吃，将这种风气变成东晋习以为常的。

古代一头壮年的耕牛能抵十条人命，这是毫不夸张的比喻。

农耕时代，牛是最有力的畜力工具，东晋的上层人士你吃一头，我吃一头，农耕经济还要不要发展了，本就发展的缓慢。

即便王凝之很想吃牛肉，特别是美味的酱牛肉，但他都要克制住，这点远见是有的。

王凝之挨着谢道韫坐下，目光温和，注视向红盖头里的散朗女子，说道：“韫儿稍等一会，我已经让人准备火锅了。”

说着，忽然握起谢道韫那双白嫩的纤手，端起秀美可食的手指，心中不禁喃喃道：“不想韫儿的手指也是如此耐看，真好……”

谢道韫见状，心中暗笑，故作清声道：“手指有什么好看的，某人竟看呆了，真没出息。”

她是故意这么说，想看看王凝之如何回答。

王凝之看不清红盖头里谢道韫的神情，但总觉得她是偷笑的，思忖片刻，回答道：“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我想，掀开盖头应该会有更好看的，应是赏心悦目的吧。”

应该是赏心悦目的？到底是还是不是，谢道韫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转而聊起另一件事。

又回到羊肉火锅了，谢道韫有些好奇，王凝之口中赞不绝口的美食，到底是什么味道。

她是没有吃过的，突然出现一个很好吃的美食，不禁想要尝尝。

火锅集麻、辣、香为一体，是别的食物所不能比的，应该深受谢道韫的喜欢。

深夜，府邸中的宾客彻底走完，王凝之也开始了他重生第一顿的麻辣火锅。

后院的一个亭子，灯笼照明，木炭生出的火光灼热耀眼，更添了几分烟火气。

石桌前，摆放一个青铜大锅，随着温度的升高，水开始渐渐沸腾，王凝之扶着谢道韫坐下，云儿、幽兰等侍女也在一旁落坐。

王凝之还特意请来祝英台和郗璿，说必须要好好尝尝，绝对是人间美味。

不过郗璿并不相信自己二儿子的厨艺，他哪里下过厨，能认清野菜和白菜都算好了，万一分不清拿了个毒蘑菇，等着开席吧，子知若母啊！

但见王凝之如此孝顺，郗璿尽管吃过了饭，也依旧来捧场。

今日王凝之穿了一身大袖袍，黑漆针织小冠，神情朗逸，腰间还带着谢道韫送的平安福，着实有一番东晋名士的风气了。

祝英台酉时末便至了，同谢道韫说了会儿话，所聊不是平常女子之间的家长里短，而是两人在《庄子》一书的理解。

之后，祝英台便在王凝之的挽留下，来到亭中，见识一下他所谓的火锅，好不好吃，不重要，她好不容易请一天假，不想匆匆的离开。

其实，王凝之本想邀请王徽之、王献之他们一起吃顿露天火锅的，但想到谢道韫新婚，红盖头还未掀，便不叫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