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新婚第一天

听着房中稀稀碎碎的声音，便知谢道韫醒了，王凝之合上书本，起身走向房中。

王凝之许是想到了什么事，推门时轻轻的，生怕发出咯吱的声音，脚步也不由放慢。

只见谢道韫穿了一身单薄衣裳，施妆画眉，看着那弯弯柳眉，王凝之不由心道：“原本眉色淡，却神态独特，自有一种萧然林下风气。现在画了眉，颜色深了，再看飒爽的身子，又有一副女将军的气质。”

谢道韫的余光注意到了王凝之，看他呆呆的愣在原地，一边施妆，一边笑道：“夫君过来一下，帮我梳发，头发长了好难梳啊。”

“好。”王凝之回过神，快步走到谢道韫身后，将手中的书本放下，拿了一个雕刻精美的木梳子，仔细帮她梳发。

谢道韫的云鬓散有淡香味，可能是少女的体香，也可能是花香，说不清楚，入手柔顺如丝，长长的及至楚腰间，需花费一些时间才能梳好。

“夫君，英台走了吗？”

“应该没走吧，等会我去看看。”

“我也要去看看她，非要和她说说话才行。”

谢道韫看着铜镜前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的王凝之，少有女儿姿态的说道。

王凝之心中思忖两秒，开口问道：“韫儿为何非要和她说话。”

谢道韫莞尔一笑，回答道：“叔平不懂，这是女孩子之间的话，不能和男子说。”

“现在不就懂了吗。”王凝之梳好了谢道韫的云发，一支镂空银簪斜插头顶，头饰甚美。

王凝之温声道：“韫儿，待会儿还要给爹娘请安，等吃过饭、请过安再去找英台吧，放心，她走不了这么快。”

“好啊，先去吃饭。”

谢道韫说罢，起身走向屏风后的衣架，去那里穿外衣。

王凝之见状，又上来帮忙挑衣裳了，是穿大袖纱衣、儒裙，还是端庄的深衣？

谢道韫不在意这么多，她穿哪件气质都是绝佳，但王凝之却是认真挑选起来了。

良久后，谢道韫换过十多件衣裳，看着一本正经，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王凝之，不禁想笑，一锤定音道：“好了，就这件吧。”

……

辰时三刻，王凝之和谢道韫吃过早饭，结伴走在游廊上，前住父母住的正房。

“夫君，咱们停一会儿再走吧。”谢道韫的身子有些累了，脚下软弱无力，想要休息一下再走。

但王凝之诧异的目光，令谢道韫不禁又恼又羞，道：“看什么，还不是你害的，没轻没重，快扶我坐下。”

王凝之这才明白缘由，连忙照做，扶着谢道韫坐在廊檐下的檀板上，这也是一处供人休息的地方。

但谢道韫哪里这么容易依了他，唉了一声，幽幽的说道：“我俩到底不是比翼鸟，成亲初日便这样疏忽，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怎样呢。”

这番阴阳怪气的话，略带责备和对日后生活的担心，比直言责备更有杀伤力。

王凝之知道，现在不是安慰她的好时机，只能在心中暗暗回一句：“比翼鸟，其状如凫，一翼一目，相得乃飞，乃神话传说中的神兽也。”

既是神兽，即是古人杜撰之物，比翼鸟寓意着人们对夫妻和睦的向往，但向往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磕磕绊绊的。

就如同王凝之和谢道韫，他们不能做到一心一意，总会有不顺心的地方，慢慢相处，才更有滋味。

比翼鸟是令人向往的，而生活中的磕磕绊绊才是应该面对的，这正是王凝之想对谢道韫说的话了。

二人休息了片刻，吃过早饭，来到正房给王羲之和郗璿请安。

二老早已准备好了茶点，生怕他们没有吃饭，郗璿看出谢道韫身体不适，扶她坐下，关照了一下。

又对着两人嘱咐了一番，意思就是，做那儿事情要有个度，懂得节制。

王凝之和谢道韫拜了二老，待了一会儿，便开口告辞。

但郗璿不准，笑骂了王凝之两句：混小子又没事干，还差这点时间，看你是有能耐了。

说罢，便和谢道韫多说了一会话，所聊是一些嘱咐、教诲的话，郗璿是过来人，有些事情比谢道韫懂得多。

片刻后，王羲之和郗璿将王凝之两人送至房外的台阶前，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不过他们没有高兴很久，王羲之唉了一声，想到眼下还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没有成婚，不禁有些头疼。

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

……

王凝之和谢道韫这边，已经找到了祝英台，聚在池塘边的一个富丽堂皇的水榭中。

水榭是一种建于水边或水上的亭台，也是供主人休息、观赏风景的地方。

“娘子，厨房里新蒸了一种甜饼，新样式的，我给您带回来了两个。”云儿和幽兰结伴，一边快步走来，一边笑喊着。

“呸，说漏嘴了，当着郎君的面，应该叫夫人的。”

魏晋南北朝时期，“娘子”专指未婚的少女，即是姑娘，出嫁了之后便不能这么说了，明面上是这样的。

“郎君，夫人。”云儿和幽兰来到两人身边，依次行礼喊道。

又微微转身，向祝英台施了一礼，道：“小娘子，您今晚睡得可好。”

祝英台是客人，理应问候一句，而她也微笑回应。

“云儿，兰儿，你们坐过来吧，陪我聊聊天，打打牌，等过完元辰，就没有这悠闲的时间了。”

王凝之看着两个少女身穿白色儒裙的模样，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