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军情

王凝之看过信中内容，便叫来麾下诸幢主（曲侯），前来议兵事。

不一会儿，各幢幢主朱序、刘越、胡庆彤、刘牢之便陆续来到帐内，另一个幢王凝之兼任，是为亲兵。

在近两个月的训练中，刘牢之表现的实在勇猛，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象，身披黑甲胃，十几个人竟都奈何不了他，因此王凝之直接破格提拔他为一幢幢主。

幢主也就是曲侯，七品武官，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这种官职，东晋士族子弟是看不上的，通常是世袭的将门世家或地方豪强担任。

这就要提一提北府军的军制了。

与东晋的基本军事编制一样，军—幢（曲）—队—什—伍。

军，设军主一人，下辖兵力三千人左右，每军下设两到三幢。

幢，设幢主一人，持幢旗帜，故称幢主，下辖兵力一千余人。

队，设队主一人，每队二百人。

军以上无固定编制，由朝廷临时任命“都督”。

北府军并非这种的军，而是拥有独立的编制的军。

制军旗，下辖五幢，每幢加之辅兵1000多人，共计7000余人，由宁远将军府统辖各幢。

朱序、刘越等人见到王凝之，停下脚步，微微抱拳。

军中不仅需要令行禁止，也需要明确尊卑，不然便全乱套了。

王凝之指了指沙盘上的凹凸的一处，说道：“诸位过来看，这边境一带，淮阴与魏下邳直线距离不过一日之程，或可做突袭准备。”

“使君，我们强渡淮水，再急行军半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绝对是上上之计，但要考虑一点，士兵们吃不吃得了这个消。”胡庆彤走到王凝之身旁，沉吟一下，回答道。

朱序盯着沙盘思虑一番，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讨论军事，自然也少不了谢道韫，开口便是头头是道，理性分析了几条决策。

朱序用兵十分稳健，谢道韫用兵便是恰恰相反，敢打敢战，思路新奇。

谢道韫化名谢玄，为将军府参军，平日里一直跟在王凝之左右，众人早已熟悉了。

在场之人除了王凝之，便只有胡庆彤清楚她的身份。

……

时间很快来到了正午，太阳升得很高，士兵们训练了半天，终于等到了吃饭的时候。

今日的饭菜格外不同，因为王凝之让后勤给士兵们的饭菜添了许多油水，一人起码能吃上5块大肉、一碗米粥的标准。

待到朱序几人离开后，王凝之来不及吃午饭，便与贴身参军谢道韫，带着一众亲兵，出了军帐。

走了几十步，便看到成群的士卒扎根坐在草地上，一人端着一个木碗，狼吞虎咽的吃着饭。

扒着糙米，夹着肉块一口一口吞进肚中，不觉得塞牙，只觉得吃的舒坦。

再配合着咸咸的野菜，可谓是既有肉又有菜，若是在能喝点米酒，这种生活神仙也不换。

空气中飘着肉香，冒着浓浓白烟的几口大锅前，士卒们排队打饭，饥肠辘辘的他们眼睛仿佛冒着金光，焦急的直跺脚。

他们也想尽快吃上肉啊，他娘的，前面的人打饭打的怎么慢！磨磨唧唧的……

排在后面的士卒口上这么嘟囔着，但也没有一个人敢插队，即便旁边没有执法队。

这可不是因为前一个插队的人已经掉了脑袋，也因为令行禁止是他们数个月来日复一日的训练，早已成为习惯。

军队中没有一个严苛的纪律，稍有败迹便会溃败，这也是慈不掌兵的原因。

一人五块肉，糙米、咸菜吃饱为止，一碗肉羹，这个饭菜标准，已经是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了。

往常的标准都是只有一碟咸菜，以及两碗糙米，一碗热汤。

至于行军打仗的时候，连糙米都没了，全换成硬到硌牙的大饼，得用热汤泡。

这所谓的热汤，在古代也就是烧开的白开水。

王凝之与谢道韫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亲兵们则停在往后三四米的距离。

“子斐，我突然想到了北方那些受战乱牵连的百姓、奴仆，我们早早结束这乱世，他们的生活可能会好一点。”谢道韫看到眼前这一幕，眼眸微垂，轻声说道。

“可能会好许多，但你也不必太过触动，这乱世不是因为我们而起，而是大势所趋，即便侥幸结束这乱世，乱世也依旧会重演……”王凝之没有继续说下去。

谢道韫白皙的脸庞上多了一分惆然，这些日子见了许多底层人的生活，她也早不是那个单纯的谢氏闺秀了。

她是善良的，因为一个阶级是很难共情另一个阶级的，所以才会动这种念头。

王凝之往前走了几步，和几名士卒打了招呼，席地便坐下了。

他说话聊得来，士卒们也喜欢和他说，把军队中一些真实情况通通说了出来。

总体来说，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就是很多人容易想家，想写封家信寄给父母妻儿，解一解军营中的苦闷。

但父母妻儿都是农夫不认字，又囊中羞涩，请不来先生…

王凝之自然有主意，便向他们保证，会请到郡内识字的先生帮忙，不收费用，半月之后尽管寄去就好。

士卒们见状，喜笑颜开，这一好消息传遍了军营，他们对于王凝之的话深信不疑。

而王凝之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将这件事交给了远在钱唐的刘宏青，不足十日便招来了一大批认字的先生专门帮助军属读信。

下午时分，王凝之与谢道韫回到帐中吃饭。

饭菜比士兵要好上不少，但也没有多么丰盛，三菜一汤，外加桂花糕一盘。

盘中盛着一条鲤鱼，剩下的两个菜分别是东坡肉、白菜炖肉，两碗肉羹，两碗糙米。

其中东坡肉是王凝之写好了配方，让家中膳夫做的，尚算可口。

没错，王凝之将家中膳夫一并带来了，他觉得，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的舌头呀。

谢道韫对此也没说什么，虽然反对王凝之的做法，谁家行军打仗还带厨子呀！

但，架不住王凝之诚实，就想吃点好吃的，有什么错？

看在你这么说的份上，行，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