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农民妈妈

我的妈妈是1974出生,我的爸爸是1972年,爸爸妈妈都是兄弟姐妹7人,都属于家里最小的。那个年代迎来建国后最高峰的婴儿潮,在农村更甚,婴儿长大后便是可靠的劳动力。农村赖以生存的只有土地,农村公社时期劳动力换取工分,土改后土地均分到每一个人,多子多孙寓意着家族无限的希望。

在这之前,农村人的命运便是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家里长辈便不是很看重子女的教育,另一个原因也是家庭供不起这么多子女的教育,于是我的爸爸初二辍学,我的妈妈小学2年级辍学。十几岁的两个小人儿,早早肩负起养活自己的担子。

妈妈先是跟着姨妈帮忙带孩子,10岁的妈妈肩上扛着一个,手里拉着一个;表姐表妹大了,妈妈便不好在姨妈家待了,偷偷跟着同村小伙伴去大连打黑工,14岁的妈妈个子不到1米5,因为未成年,遇到警察来检查身份证,就只能躲在玉米地里,一躲就是一晚,第二天一早发现自己的头发全部被露水打湿。妈妈在大连的工作是种菜园,每天主要做的就是挑大粪浇菜地,瘦小的妈妈总是引起人们的怜悯,几个大连本地人常常叫妈妈去家里吃饭,妈妈现在也经常会提起那几位好人,给了她无比的温暖。

是的,妈妈在自己的家庭很少感觉到温暖,姥姥姥爷的婚姻是媒妁之言,两人结婚前都没见过一眼。新婚后,姥姥不止一次寻了短见,她是怎么都看不上姥爷的。姥姥出身在知识家庭,那个年代少有念了私塾的女孩子,女工也是一等一的好。而姥爷呢,父亲是烈士,母亲孕期给国名党后厨干活给定了个汉奸的罪名,姥爷出生后便没了爹妈,被一个远方亲戚养大,远方亲戚家里本来就有几个孩子,对姥爷更加苛刻,物质的匮乏亲情的缺失,养成了姥爷不着调的性格。

我不知道那时候媒人怎么这么不靠谱,给姥姥说了这门亲事。姥姥最终还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和姥爷过起了日子,每天吵架互殴的日子。妈妈说她记事起姥姥姥爷便是分开过日子的,两人分灶吃饭,准确说是姥爷一人准备自己的吃食,他将家里的粮食进行了分配,自己的那份牢牢锁在柜子里,几个年幼的舅舅只能眼巴巴看着姥爷吃独食。

几个舅舅满了12岁后便分家了,年幼的舅舅家里的食物总是不够吃的,善良的姥姥总是偷偷给他们送吃的,时间久了这个秘密就被发现了,姥爷总是防贼一样防着姥姥,随着姥姥成功的次数越来越少,舅舅们只能自己想方设法自己偷拿。久而久之,舅舅们形成了一套方法论,如何偷拿成功,偷拿成功后让姥爷尽可能晚的发现。

舅舅从小便不知道亲情是什么,只想着下顿如何美美吃上一餐。这不,五舅很快盯上妈妈在大连打工的工资,这可是90年代的1千块,有了这个自己可以盖房子娶老婆了。毫无防备的妈妈将几年的积蓄给舅舅“存起来了”,给舅舅的婚姻做了嫁衣。

妈妈17岁那年姨妈家在乡里卖起菜,刚好缺一个帮手,妈妈便留下来了。19岁的爸爸,在乡里开起三轮车载客,住在他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姑妈家。两个懵懂人都在不大的乡里做生意,一来二去就这样相识了。

妈妈说初见爸爸,就被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吸引了,爸爸看到妈妈的第一眼便迅速垂下脑袋,脸红的跟柿子一样,妈妈被逗得扑哧笑了。往后,爸爸每天都来妈妈的菜摊买菜,每次也不说话也不抬头,拿起要买的菜,直接将钱递了过来。很快两人便打破这份尴尬,开始约会。

19岁的妈妈很快怀上我,两个小大人就这样步入婚姻生活。婚后妈妈才发现自己的美梦破碎了,爸爸很有责任感,家庭也比较好,村里第一个万元户,家庭和睦,但是爸爸的性格太强势了,严重大男子主义。为了年幼的我,妈妈给忍了下来。

婚后爸爸做起了农产品收购生意,但是做生意这件事情总是波动的,爸爸入场那年刚好赶上衰退期,血本无归,还欠了很多外债。1岁多的我便托付给姥姥照顾,爸妈买了两张硬座踏上了东边的火车,经过3年多的辛苦工作终于还清了外债。98年妈妈又生了弟弟,妈妈便留在了农村,和村里其他农村妇女一样种地养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