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胸臆微露

大片的暗红色忽然映入眼眸,江映月的内部装修,以它为主色调,中间点缀着蓝色和白色,服务生的专业素养,也是出类拔萃的,主动迎上前去,引导他们两个,落座在了一处敞亮的餐桌旁,并且将菜单摊开,平放在徐毅琛身前。

“表哥,想吃什么?”

“你决定,这种事情我不怎么挑剔。”

“行,我点两道菜。”

随意翻看了几页菜单,挑了一道荤菜和一道素菜,然后又点了两瓶啤酒,服务生拿出点菜器,轻触几下,告诉他们稍等片刻,然后离开。

雨依然未停,浑江边上,野风肆意咆哮,透过窗户,能瞧得见左右摇摆的乔木。

徐毅琛测过脸颊,一望无际的绿色和起伏不定的江水,映入眼眸。

迷离。

似在凝神思量,风声雨声呼啸声,声声入耳。

仿若欲笺心事,独倚斜阑。

落座在餐厅内,和凭栏远眺,大抵上是类似的。

有一些茫然,眉宇间似有愁情,却并不落寞。

苦痛变得乖巧了一些,不再侵扰。

不大习惯,分明是相悖的。

或许因为过往的经历,消磨掉了旷荡之心,如今身处原野,风景如画,却没有了闲情逸致。

高雅的志趣,似乎渐行渐远,尤当街巷市井里,大多风尘仆仆,并且世风颓丧,以此为荣。

长恨人心不如水。

却依旧明白,等闲平地起波澜。

这恨意,如同奔流的浑江,滔滔不绝。

窗外的风光几何,许荣是瞧不见的,不过风声大作,他能听到。沉默将两颗心置于深谷,幽暗之中,仿若听到回响。

他有理由相信,乡野情趣才是不落凡俗的,市井文化大多沾染着尘埃。

寂寥的时刻,等待着享用食物的人,抱有类似的心。虽然只有片刻,徐毅琛的言辞很快传入耳中。

“表哥,我们有多久未曾这般闲聊。”

“现在算是闲聊吗?好像并未多言。”

“应该算吧,这种程度,对我们两个来讲,已经算是侃侃而谈。”

“好吧,在美国,你也这样吗?怎么感觉美国人不提倡这般性情。抱歉,我没去过美国,这番印象可能有失偏颇。”

“美国,唉!”

“怎么了,提到美国,你不开心吗?”

“那倒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能让你耿耿于怀。”

“算了,不提也罢。”

“独自一人,在美国生活十年,会不会时常感到凄苦。”

“还好,不至于悲惨戚戚,表哥,你呢,失明之后,会时常悲痛吗?”

“会。”

“这次我输给你了,没能勇敢的坦白。”

“你会明白我耿耿于怀的事情吗?”

“我想一想,是婚恋?是爱情?”

“毅琛,我猜在张董面前,你不是这样的。”

“你怎么知道。”

“你这人有世家公子的性情,在女人面前,会更加坦然。”

“表哥,你是相反的吗?”

“不算是,我只是不喜欢沉溺于男女关系之中,在我心里,有更值得用心的事情,闲来无事,听网络上的新闻时,总会觉得那些男男女女的的感情波折,实在可笑。或许是因为眼盲吧,所以更在意如何生存。”

“似乎能理解,所以表哥你一向精明强干。”

“虚怀若谷呀,没有多少骄矜之心,你有这样的优点,这是被万千女性宠爱的原因吗?”

“表哥,你也取笑我。”

“张董也这样戏弄过你吗?”

“那到没有,她不是喜欢花边故事的女人。”

“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我们两个在这里大言不惭,被女人听到,会不会贻笑大方。我总觉得在女人眼里,我不关心的事情,她们恰好很在意,才大如苏东坡,也会被女人嘲弄,难怪婚恋问题,自古以来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这种事情我不懂,没想到表哥居然体会良多。这首词难道不应该在描写女人的无情吗?”

“不是,这首词全篇是这样的: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上阙中的‘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分明是男性在劝慰自己,不必留恋欢情,所以下阙的墙里佳人笑,如若生活体验更丰富一些,应该明白,苏东坡是在感慨这番心思,终究被女人嗤笑,末句的多情总被无情恼,实则为苏东坡的无情,惹恼了女人,所以她笑渐不闻声渐悄。”

“表哥,这些年你应该很苦吧。”

“怎么又提到这个话题。”

“我总感觉,这样解读是因为伤悲切。表哥你似乎不是淡漠于情爱的人。”

“是,我是。”

“嗯。”

徐毅琛忽然变得沉默,这一刻,一些事情,变得更加清晰。眼盲对于许荣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仿若一片伤心。

风在嘶吼,像是从人的喉管里发出,或许在吐露悲怆者的心声。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多么的伤感,雨声都被死死的压制住。

这个世界,只有一种呐喊可以成为主流,其余的心思,都是它的座下之宾。

嗯,仿若不应该出现。世间万物,莫不如此。

许荣应该是将它,藏在了心里,没有表露出来,不过刚才,透露出一鳞半爪。

服务生从厅堂的角落里走来,她的手里,端着两个碟子。雨滴拍打着窗户,倒映出徐毅琛的身影。片刻之后,他的身旁多了一人,温婉的女声,传入耳中。

“菜已经上齐了,啤酒很快就会拿过来,需要主食吗?”

“不用了,谢谢。”

服务生转身,离开这处餐桌。许荣的唇,略微动了动,被徐毅琛瞧的清清楚楚。

“表哥,有心事吗?”

“没有。”

“室外风雨交加。”

“或许我该检讨,今天不是外出用餐的日子。”

“怎么会?有时候会寻思着,雨天的时候,落座在餐厅内,周围并无其它顾客,冷冷清清的,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渴望体验孤独吗?”

“不知道,或许在某些时刻,心中矫情。”

“第一次专注于学业是小学五年级,那一年五一假期,几乎每天都在下雨,父亲母亲不在家,每天吃过早饭之后,将桌子搬到客厅门前的台阶上,和绵绵阴雨为伴,专心致志的沉入到写作业的氛围中。”